第122章
学院的几个女修恐慌地哭出眼泪,想要求饶,但在威压的迫使下,不得不颔首弯腰,渴望从觅得几分新鲜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息,也可能是三两时辰。
威压被尽数收回,半开的主阵回拢,一切又回到了议会初始时。
只是没人再敢出声说话,更别提与岑掌门‘分说分说’,‘指点一二’。
岑书研掷地有声:“黎纤会去北域,但之前谁也不能私自见他、或是动他。”
丘际的父亲用鼻子哼哼了几声,表示不满意,但因忌惮着归元护山灵气大阵,也只能把所有抵抗咽进肚子里。
窗外有几道闪电划过,纵横交错,衬得人间光怪陆离。
借着点点星火,黎纤撇过脑袋,透过珠帘雨幕,与连绵成黛色星海的群山,他远眺踏雪岭,琥珀似的眼珠折射柔光,内里倒映着安静流淌的泉水。
而后,小妖怪鱼极缓极轻地呼出一口气,小声叹道:“还好,没人要害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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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辰,狂风惊雷已散去,雨势弱了许多,淅淅沥沥下着,山间有舒爽的青草香。
容舟没打伞,健步如飞,踢哒地跑去踏雪岭的瀑泉,从午时站到了酉时。
瀑布水流哗啦啦,如晶莹的珠帘,隔开了他和他的好兄弟。
好兄弟吗?
容舟皱眉想着,此刻,他有冲进水幕把江逾白揪出来的冲动,他想亲口问问黎纤到底是什么,是妖吗?是人吗?
而一直与黎纤亲昵的江逾白,到底知情与否。
雨落峭壁滴滴答,容舟又想起来那个月白风轻的夜晚,在客栈的九曲回廊,沈清浔擒着淡淡的笑与他辩驳。
容舟那时跟只炸毛狮子似的,疯狂咆哮自己论证的理由:“黎纤就是个普通少年,如果他是妖,江逾白不可能与他那般亲近!”
沈清浔勾着嘴角反驳:“这可不一定,逾白看待事物,本就与你我不同,与世间凡人都不同。”
“与世间万物不同……”
容舟喃喃着,陷入沉思。
他是剑修,识来的字都拿去读剑谱和话本了,没读过什么《洪荒博物志》,《修真编年史》,也自然不了解如何辨别妖物。
但他了解江逾白,这厮是个既奇怪又特立独行的家伙。
容舟很久很久前就发现,他师兄江逾白能用平静的态度面对全部事物。
年少一剑破长夜,纵横九千里时,他能云淡风轻。
天雷骤落,劈散通身修为,金丹碾为灰时,他也能泰然自若。
他的大师兄有双深邃的瞳眸,像是雪域上方的天空,嵌有云雾与星辰。
那里面仿佛蕴含数万年的时光,有森罗万象,能容得下古往今来的粒粒尘埃。
所以,如果……如果黎纤真的是只妖物,江逾白也能容得下吗?也能淡然接受吗?
“妈的好烦!”容舟气恼地抓了下脑袋,气愤横道:“明明是你处对象,怎么烦恼的是我!”
他在这边纠结得抓耳挠腮,完全没注意到对面雕塑般阖眸打坐之人的动向。
一道珠帘水幕把天光割裂,这里没有风雨没有残阳,时间仿佛被停亘。
在漫长的黑暗中,来自六合八荒的灵气粒子,以飞快的速度汇流、纠缠、融合,最后涌向江逾白的天灵与丹田紫府。
他极轻地叹了口气,手腕绕着的红绳开始颤动……
第1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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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风雨过后, 落了漫山岗的残花碎蕊,几个双髻小童蹦跶到山脚,边刨坑葬花, 边睁大眼珠往山顶瞅。
北行的日子定在今日傍晚。
天边烟霞燃烧着,如火如荼, 弯月悄然爬柳梢。
突然, 轰鸣声响于青天。
云雾中隐约显出玄色的轮廓。
飞行法器形如鸢鸟, 展开沉沉两翼,轻摇慢摆, 底座的符文恍如水波, 银光姣姣流转。
殷无涯口中默念咒诀, 左边画条龙、右边画一道彩虹, 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 慢动作重播。
几息后,飞舟生平地,舟头遥遥向北,舟尾仙草灵石噼啪燃烧,引起团团的缥缈白气,好一座‘瑶池白玉京’。
众人手执玉牌, 按照位次依旧入大舟内落座。
法器灵舟扶摇直上,乘风飞行,众人站在各层的甲板, 抬首是星与月,俯身是水墨山河,方惊觉原来人在天地间, 不过也是沧海一粟。
月色渐浓时,清风飒飒而过, 弟子们还是没有睡意,在房内扒着窗高谈论阔。有的叽喳地讨论关于妖物、星轨、天象、灾祸的预言,有的对着夜空高喊‘壮哉!’,直抒胸意,扬言要琼林夺魁首、天下扬名!
他们沉浸在夜色里,沉浸在无边的畅想里,没人注意到船桅的幡在剧烈招展,更没人知道甲板上正立着一缕孤魂,轻飘而冷厉。
飞舟穿透浩渺云海,几万里风尘路俶忽而过,众人在次日清晨后到达北域。
入目的景象不同于南境的日光烂漫。
这里的岭川如蜿蜒龙蛇,遍布白雪,山间栽种松柏与腊梅,青粉交错,浓淡总相宜。
除却极北的扶苍,十方无相占地极广,几乎囊括了大半个雪域。
各座宫宇殿阁散布在雪岭上,飞角琉璃瓦光芒闪烁,如同星屑嵌进了蓬松白绸缎。
飞舟甫落在山巅,便涌来大批的丘氏弟子夹道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