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永安郡
常寿这会头脑清明些许,两股后悔交织混合。
一是道自己不该撕破脸皮,惹恼丘棠,日后人家彻底不理他,有了小病小痛也不来找他治,可如何是好。
二是道刚才若再努力几分,丘棠一感动,或许就跟自己走了。
他既怪自己强硬,又怪自己软弱。
一时间心底五味交杂,说话也不过脑子,开口便撵江逾白离开。
“我今日难受得紧,治不了病,你去别处医吧。”
江逾白倒也不恼,悠哉地坐到榻尾,一副要赖在药庐的模样。
近临大婚,惑心幻阵里的时光便不再飞速流转,甚至有凝滞的迹象,足可见丘棠对这桩婚事的执念。
江逾白心里盘算着,常寿对陈文颇有鄙夷不满,似是知晓诸多隐情,倒是不妨留下来问个清楚明白。
他拿出两签票贴,捏在指尖略略一晃,“我愿出两斗灵石,换得在贵舍住两日,如何?”
自殷无涯来悬星院看他一次后,他便富得流油,花钱也有了一丁点的‘纨绔做派’。
常寿抽走票贴,举在面前,迷眼瞧了瞧,突然,‘啪’地仍了出去。
他气道“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就算作假蒙人,也得编的像一点,连归元惊雷峰峰主的名字都能写错。”
“!!!”
江逾白顿住,及时反应过来,算算日子,他师父现在还是个少年人,成日里不是欺负尤夫子,就是在和晏先生闹着别扭,哪来的本事做峰主。
他硬着头皮,尴尬地收回票贴,道,“你错过了发财的机会。”
见状,黎纤戳了戳他的后背,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蚌珠,“白白,用我的小珠子。”
江逾白回头,拒绝道:“这是你的,我...”
“也是白白的。”大傻鱼笑笑,“我的就是白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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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傍着山巅,晃晃荡荡,有沉坠颓态。
梨花海棠下,几人支起小矮桌。
江逾白摆了碳火盆,铺了铁丝网,把碎肉块和土豆条串在竹签上烤着吃。
丘寻越坐得远远的,生怕闻着丁点膻腥味。
黎纤蹲在江逾白身边,脸颊被炉火烤着,泛起浅淡的粉,软嘟嘟的,像是槐序时节的桃子。
大傻鱼捧着瓷盅,里面有蜂蜜梨子汁,表面嵌着碎冰碴,灼灼热光里,啜一口,能爽半天。
突地,他的瓷盅被猛地一击,发出尖锐的脆响。
“兄弟!干了!”
常寿抓着酒壶,与黎纤碰杯,“喝啊,兄弟,我们不醉不归。”
他虽上午那般偏激,却也难受得紧,准备再喝上几坛,醉个三天两宿,等着丘棠的亲事过去后,再醒过来。
黎纤怔愣了一会儿,在常寿浓烈的情绪带动下,也端起碗,狠狠地喝了一大口,然后就被冰得牙齿打颤。
“白白,他为什么那般不开心?”
大傻鱼憋了快一天终于问出最想问的。
他明白常寿喜欢丘棠,可丘棠明明平安快乐地活着,常寿为何还不开心?
江逾白嘴角抽了抽,答道,“因为他爱的人要和别人成亲了,不属于他了。”
“成亲?”黎纤被搞懵了,白白告诫过他,只能跟‘要与之成亲合籍的人’亲吻,也没教过别的。
他磕巴地问,“成亲...是什么?”
江逾白沉吟片刻,寒潭眸骤闪,“是很盛大的仪式,只能跟自己最喜欢的人完成。”
“成亲以后,你便只属于他,他也只属于你。永远在一起,两人到死都不分开。”
低醇的声音,尤如神邸呢喃,浑在风中,敲打着大傻鱼的心尖尖。
——只属于我?
——永远在一起?
黎纤沉默须臾,就讷讷道,“...成亲需要准备什么吗?”
大傻鱼想和白白永远在一起,想和白白成亲,但他不敢直接说,怕委屈了江逾白。
在折吾河时,妖怪们要认他做大王,都是要上供些食物的。
想来,若要成亲,定是也要送些贵重宝贝的。
“呃...”
江逾白显然没想到他猎奇心竟这般重,可自己也没成过亲,合过籍,只得挑知道的来答,“男子需要下聘礼,大抵是送几箱子金银宝物。”
——要几箱子啊。
黎纤悄悄地从袖口伸出手,去摸挂在身上的破口袋。
如今,口袋瘪瘪的,只余些上古法器,连蚌珠也没剩几颗。
他抿抿嘴,鸦睫轻颤,在眼窝晕开小片阴影。
——白白那般珍贵,确实是值许多的宝物来换。
可他就只有一个破口袋啊,寒酸得要命,拿什么给白白下聘礼。
“除了这些,”黎纤小心翼翼地问,“还有什么?”
闻言,江逾白平白生出几分惊喜,只以为黎纤对聘礼感兴趣,甚至以为黎纤想要。
于是,江少主道,“不仅有金银钱财,还有许多玩器,吃食,比如酥糖,方糕,果酒……”
他喋喋不休,说得天花乱坠,隐隐期待黎纤能开口向他索要。
他每说一样,黎纤就郑重地点一次头,把所有物件都记在脑子里。
待江逾白全部说完,他便蔫了起来,不再吱声,心里却使劲琢磨着该怎么凑宝贝,攒吃食。
第94章 永安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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