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永安郡·三142
莺莺静静地听着,情绪上无甚起伏,只垂着头颅,不发只言片语。
尤符急得暗暗跺脚,心道莺莺这娘当的都比不上岑书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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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羹酥点上的极快,摆满描银鎏金的碗碟摆满四方桌,黎纤攥着筷子上下挥舞,把自己塞得两颊鼓鼓,成了小松鼠,
他咬碎一个又一个春卷,唇齿发出咯吱的脆响。
云山雾洱见了底,尤符狮子大张口,又舔着脸地要了壶惠明翠片。偶尔夹两颗香芋球来吃。
江逾白抱臂倚靠在窗棂旁,眸光幽邃,打量扫视着屋内的所有物件。
散放神识,企图寻觅捕捉那丝微薄的灵气。
他们也都在等着莺莺开口说话,大有‘海枯石烂’,矢志不移的架势。
可莺莺就是一声不吭,她端坐在矮踏上,死气沉沉,犹如一尊玉塑,只偶尔将眼角余光撇向窗外。
临近子时,夜风入堂,盘旋回旋,兜了个大圈子;拂得灯火摇曳,帷幔摆动,连黎纤发顶色呆毛都被吹得支棱起来,晃来晃去,剐蹭着细嫩的额角。
大傻鱼抬手挠痒,宽松的袖摆刮翻桌角的烛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烛台,准备往旁边挪挪,却被倏地被其吸住了目光。
底座的台盏滴满蜡油,凝结成艳红晶莹的亮片,可在层层蜡泪上却横亘着一小撮黑灰。
他刚想叫江逾白和尤夫子来瞧瞧,却被熟悉的力道按住了胳膊。
江逾白捻起盏底的灰屑,灰屑浮在指尖,没有灼热感,竟有细微的凉意,以及残留的灵气。
“你烧掉了什么?”江逾白道,“是一张传讯符篆?”
闻言,莺莺猛地抬首,怯声反驳道:“莺莺是一介凡人,哪里会有修行的东西,听不懂公子在说什么。”
江逾白淡然一笑,他挨着黎纤坐下,状似无意地搔了下人家的额角。
尔后,扯起别的话头,“莺姑娘屋内的香是辛夷?”
“嗯,我喜欢这种味道。”莺莺答道,眼底泛起涟漪,有不可名状的温柔。
江逾白勾了勾嘴角,随即又道:“倒是和那日阿善满月宴上,陈二少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
“他一直都喜欢这种味道吗?”
未待莺莺做答,他继续道:“亦或是...原来不喜欢,只是近十日才开始喜欢的?”
闻言,莺莺身形一僵,下意识地回答着,“我不知道,不知道。”
江逾白放缓语气,道:“来之前,我们发现了陈竖的尸体,看起来十分凄惨,面色乌黑,七窍流血,被人掏空了心肺,只余一具干瘪的驱壳,大抵死了十日有余。”
兴许是江逾白的描述太过夸张恐怖,又或许是那个字眼触到了莺莺的神思,惹得她瞳孔骤放,浑身颤栗。
“你嫁入陈府一载有余,应是万分陈竖的为人。可他十日前却无故地转了性子,显然就是被人假扮了。”
江逾白道,“不知莺莺姑娘可曾察觉丝毫迹象?”
“我...”莺莺支吾着,嘴唇颤抖,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见状,江逾白不再问她,眸光微烁,故作失望道:“想来你应是真的不曾发现过异样。”
莺莺讷讷点头,试探地询问道:“若是抓到了假扮二少爷的人,会...如何处置他?”
“那就简单了,当然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江逾白似笑非笑。
尤夫子看出他打的算盘,跟着补充道:“对,也打得他七窍流血,掏出他的心肺,只留一副皮囊。”
语毕,就见莺莺骤然发白,受了惊般地打落手边茶盅,溅了江逾白满身的茶汤。
江逾白也不在意,没事人似得替她捡起瓷盏。顺便掷地有声道:“请姑娘放心,我等书宫弟子已在永安郡内设下天罗缚魂阵法,不日后定能寻得这杀人凶手。”
莺莺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呼吸有几分急促,她先是感谢江逾白几句,紧接着瞧了瞧窗外的月亮,便道自己身体不适,想要卧榻歇息。
几人便与她做了别,下楼,出门,再默契地躲到巫山殿后院的老树后,整整齐齐地望向头顶的窗子,等着莺莺露出马脚。
这老树长年累月的不修剪,狂野得要命,枝杈张扬,花叶层叠,毛扎扎的。
有株蓓蕾正好抵着黎纤的后颈,戳得他发痒。
黎纤抿抿嘴,准备把花骨朵揪下来尝尝味道,却没想到有人快他一步。
江逾白折下花枝,插进黎纤发旋,复又把手覆在他的脖颈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挠痒痒。
“白白今天撒谎了。”黎纤往后仰了仰,主动把最脆弱的颈子送进江逾白手里。
“白白连着说了两个谎话。”
“先是骗虔婆‘母子连心’,叫她引我们上楼。
后是骗莺莺说永安郡内设有阵法,让她惊慌失措。”
“你讨厌我撒谎?”江逾白挠痒的手一顿。
“不。”黎纤使劲摇头,“白白做的对,要不然我们就找不到胖娃娃。”
而后,他眨巴眨巴眼睛,糯糯地问道:“可是,胖娃娃的娘亲为什么要骗我们呢?”
大傻鱼琢磨不通这个问题,他天生地养,没有娘亲,更没体会过被娘疼的滋味。
所以就只能傻兮兮地去问江逾白,“娘亲难道不想保护自己的娃娃吗?”
“……”
江逾白沉吟片刻,道,“或许她还想要保护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