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初品
“既然是互相交换,就不必多番道谢了,至于入宫之事,”京纾稍顿,“是陛下点的。”
徐篱山轻笑,说:“那也是殿下替草民取消赐婚一事的缘故。”
京纾不置可否,过了片刻才说:“过来。”
徐篱山快步走入亭中,京纾说:“同样是逛花楼,在兰京和在安平城却有不一样的逛法,里头的人多长了眼睛和耳朵,图钱图人还可能图你的命,你在这里,可难得找到云絮那样的知心人。”
徐篱山说:“殿下教训的是。”
“不是教训。”京纾说,“提个醒罢了。”
徐篱山微愣,“多谢殿下,草民记住了。”
“嗯。”京纾说,“去吧。”
“草民告退。”徐篱山后退三步,转身离开。
那一抹绿穿过梅园,肩平、步稳,挺拔俊秀,出尘少年郎。京纾目光幽深,说:“云絮果真是他的知心人。”
站在他身后的辛年:“……”
您这个“果然”从何说起?
*
徐篱山离开肃王府,坐车往云光北门去,一路闭目养神,直到前头传来人声,宫门到了。
柳垂停下马车,下地推开车门,徐篱山下车,看见前头车水马龙,珠光宝气。众人显然震惊于他的出现,目光汇聚,褚和在不远处朝他招手,月白常服,金相玉映,站在人群中也不显浮躁,偏有种遗世独立的气质。
徐篱山迈步过去,“大哥。”
褚和应了一声,朝周围的人颔首,“诸位,我们便先行一步。”
“先行告辞。”徐篱山跟着见礼,转头和褚和一起往别鹤台去。
路上,褚和问:“伤势如何了?”
“说不疼是假的,但时时刻刻疼,我也就习惯了,当不疼一样。”徐篱山说。
褚和失笑,说:“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出息’?”
徐篱山臭不要脸地说:“夸吧夸吧,我就爱听别人夸我。”
褚和懒得理他,说:“陛下寿宴非同一般的地方,今晚,你的嘴最好只塞饭菜,不做别的。”
“哎呀放心,我的嘴已经受过教训了,最近可乖可老实了。”
褚和只当他在家顽皮被文定侯训了,没有多想,也没多问。
两人闲聊一路,到了别鹤台,一幕流水瀑布,三两展翅仙鹤,从瀑布两侧的桥上走过,流水潺潺,彩灯飞绕,瀑布前的宽台上摆满踩碰,乐人端坐其中。两侧廊上坐席依次摆列,坐百官及家眷;中间往上三十层白玉阶,每隔三层的两侧平台上各摆一桌席位,坐公侯伯爵府;倒数第二座高台上左侧坐席较多,摆满了各色花卉,坐后宫诸人,右侧则只摆了五张坐席,坐肃王及诸皇子。再往上,龙座居高临下,左右无邻。
文定侯府和长宁侯府的坐席都在玉阶左侧且紧挨着,徐篱山等褚和落座,才转身走几步在自己的坐席落座。
此时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碟和酒盏,菜单只上了一只福寿纹暖锅和装有香菜葱蒜等的碟子,浓汤滚沸,辣香扑鼻,徐篱山咽了咽口水,提壶倒酒先安抚一下咕咕咕的肚子。
文定侯正坐在身边和上一层的明恩公聊天,徐篱山转头,正想看看褚和在做什么,突然眼前一黑,被人挡住了视线。
京珉玉冠锦袍,真真是面如冠玉,徐篱山起身恭敬地见礼,被京珉伸手虚扶了一把。
“头一回入宫,怕么?”京珉问。
徐篱山摇头,“不怕。”
京珉失笑,“很多人第一次进来都怕,怕高耸的屋檐,怕冷硬的宫墙,怕宫人谨小慎微的脚步声,怕这宫墙里的一切。”
徐篱山怔忪一瞬,说:“表哥也怕么?”
“也怕。”京珉说,“二十年里不知进出过多少次,仍旧怕。”
徐篱山盯着这张总是温和的脸,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他想说你不可以害怕,但想起京珉在雪梅亭中抄书的宁静身影,又说不出口了。
“好了,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不必害怕,表哥在这里,有事来寻我就好。”京珉拍拍徐篱山的脑袋,转身往台阶上去,徐篱山转头,看见他背影挺拔,步步沉缓,并不能瞧出害怕。
突然又一道目光落在脸上,徐篱山侧目,见高台左侧依仗如龙,是雍帝携后宫到了。京纾伴驾,那望来的一眼藏在满台辉煌间,且轻且快,幽深不明。
徐篱山睫毛轻颤,扬起一抹意味暧/昧的的微笑,似问候似回应,总之也轻也快,只给京纾一人。
京纾眼波一晃,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逮到京澄看风月话本,那一话写的正是目成心许,人前偷/情。
第30章 初品
雍帝入座,亭月斟酒。雍帝举杯,传声者唱引,道:“宴——”
彩棚掀帘,杖鼓先震,众臣俯首跪拜,声如雷震,“贺陛下千秋!”
第二盏酒,百鸟鸣乐,第三盏酒,乐舞入场。
寿酒敬罢,众臣入座,菜品如流水引入,热菜十八道,伴汤膳、御菜、干果点心格子及水果等。
眼见着明恩公府的上去了,文定侯把自己的贺礼从匣子中拿出来,转头见徐篱山已经专心致志地吃上面前那道桃仁鸡丁了,不禁凑过去说:“赶紧准备一下,要到我们去贺寿了!”
徐篱山头也不抬地说:“有什么好准备的?不就送个礼说两句话吗?你信不信陛下早就耳朵起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