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小宴
褚和温和、耐心地这般解释,褚凤瞬间转阴为晴,嘴上却要强撑着威严,说:“当真?”
“真。”褚和迈上一层阶梯,微微仰头瞧着两层阶梯上的褚凤,笑道,“还没有把你养大,我哪有心思成家?”
褚凤一把夺过花盆抱在臂弯,别扭地说:“你这一去兰京就是小半年,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算什么养?”
“那过几日我带你一起走。”褚和说,“到了兰京,府中只有你我,我不让别人烦你分毫。”
褚和在兰京根基不稳,一个人撑着长宁侯府的门楣,如履薄冰,褚凤日日都在担忧哥哥,却也怕自己去了要被别人拿来当成攻击他哥的靶子,也舍不得徐篱山和曲港,便忍耐着说:“天子脚下,规矩又臭又长,我才不要去受罪!你若心疼我,走的时候多留些钱给我花。”
褚和笑起来,说:“还需要我为你留,我娶妻的钱本子都要被你掏空了吧?”
“没有!”褚凤反驳道,“只掏了一半!”
见褚和还在笑,褚凤也跟着笑起来,他低头嗅了嗅那花,突然想起一茬,说:“我今年也是十六岁呢。”
“我走这小半年,你又高了些。”褚和收回摸他脑袋的手,轻声道,“所以啊,那一条碧玉始终都只是你。”
一句话哄得褚凤眉开眼笑,那笑容褚和记了许多年。
桌上有些安静,曲港清了清嗓子,伸手去摸徐篱山面前的花,“这花没见过,叫什么?”
“鸾凤齐鸣。”徐篱山背着京纾,在百花笺背面写上了心仪美人的名字,反扣在托盘上,不许京纾瞧。
京纾:“……”
哼。
很好。
徐留青。
很好。
“这名字……”曲港飞快地瞄了眼面色不太好的京纾,向徐篱山眨眼提醒:不好吧兄弟,这花送给谁,谁就要遭殃啊,你也得遭殃,遭大殃!
身边的人体空调又开始吹冷风了,徐篱山哆嗦了一下,却笑着:放心,我有数。
侍女们进来将托盘一一取走,留下几人用饭。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引月台上开始唱票了,唱票的人握着传声的“喇叭筒”,嗓音嘹亮,从一楼的雅间,从左右往中间唱起,一票一票的唱上来。
“曲府曲公子,赠‘玉公子’给鹤梦楼娘子,梦雁!”
饭桌上的三兄弟不约而同的鼓掌捧场,“呱唧呱唧!”
“长宁侯府褚二公子,赠‘碧玉妆’给柳歌苑娘子,月绡!”
三兄弟鼓掌,“呱唧呱唧!”
“文定侯府徐六公子,赠‘鸾凤齐鸣’给……”唱票的突然哑然无声,饭桌上的人跟着愣了,楼中的人也纷纷疑惑出声,开始催促起来。
那唱票的嘴唇嗫嚅,转头看向廊下,陆鹭朝他点头。于是他转回来,一提气,继续唱道:“文定侯府徐六公子,赠‘鸾凤齐鸣’给肃王府,京……肃王殿下!”
啥?
全楼沸腾,饭桌上的人也纷纷看向徐篱山。
“看我做什么?”徐篱山淡定地抿一口茶,“规则只说一人一票,没说不能投给没上台的人啊。”
的确,但既然是择选百花状元,大家都默认投票给台上的参选娘子,谁会想到给别人投,更没人想到徐篱山竟然会把票投给肃王,要知道“肃王”二字和今日的场合当真十分不融洽!
不过,再回头想想,鸾凤齐鸣这朵花,徐篱山又敢赠予别人吗?
徐篱山搁杯,命令道:“鼓掌。”
褚凤与曲港立刻拍手,同他一起说:“呱唧呱唧!”
徐篱山笑起来,转头看向不发一言的京纾,后者眼底还有怔然,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嘴角是笑着的弧度。徐篱山笑意浅浅,说:“择花赠君,一如当日。”
于是京纾忆起,当日四方山上,初回兰京的少年马尾飒爽,劲装飘飘,骑着骏马驰骋而来,将一朵不完美的玉簪砸在他的心口。
“择花赠君!”少年朗声说。
“砰。”他没言语,用心跳声回应。
那时就连他自己都听不见的这声“砰”,此时忆起,原来震耳欲聋。
第103章 小宴
鹤梦楼的梦雁最后凭借收入篮中的八朵花夺得魁首,按照规则,将由投选她的其中一位宾客上台簪花,众人默认推选其中最有脸面的那位宾客,便是曲港。
曲大公子撩袍起身,在三娘的人情邀请中施施然下楼。徐篱山鼓掌呱唧呱唧,用眼神招来门外的簪花侍女,在京纾自以为不动声色的警惕目光注视下附耳轻声交代了一句。
侍女退了出去,徐篱山偏头看向身边的人,埋怨道:“你把我的手背都揉红了。”
一直握着手的那只手松开,动作极快,心虚愧疚似的。徐篱山抿唇莞尔,故意招逗京纾,“不是吧,我同别人说句话,你都不高兴啊?”
那是说句话吗,是亲密耳语。京纾在心里反驳,面上却一派平静道:“你管我?”
“好吧。”徐篱山顺从地说,“不管你。”
手背又被揉了一下,徐篱山忍不住笑倒在京纾肩头,自顾自地乐呵道:“管你管你,你想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不生气了啊。”
这语气像极了街边的娘亲抱着尚不能自己行走的孩童哄话,客观来说不合时宜,但京纾成稳、自得地受了,说:“没有生气……我也不是时常都会生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