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末世152
心里漫开了潺潺的温水,就好像打开了一扇腐朽沉寂的门。
他坐在卫想容身边,侧头看着他:“我记得你问过我的过去,但我没有告诉你。”
现在,褚仝觉得自己可以说出口了。
因为他忽然意识到,他要走出去的不是那座城,也不是脚下那一亩三分地,而是他一直不愿意回想的过去。
一如他总是想知道卫想容为什么站不起来,或许也是因为卫想容还无法对他坦诚。
听到他这么说,卫想容摩挲着手上的玻璃瓶,侧头看向了他。
——
褚仝的出身非常糟糕,他生在最混乱最贫瘠的地下城。
父亲是赌场的赌.手,也就是赌场专门安排的暗桩,母亲则是归良的暗.娼。
褚仝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他生活在一片怎样晦暗无光的地方,即便抬头就能看天,可高高在上的太阳也好像总是无法照亮他脚下这块地。
父亲寡言,母亲瘦弱,可褚仝仍旧不觉得悲苦,因为他们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样都在认真和努力的活着。
可变故发生在父亲想退出赌场的那一天。
他已经七八岁,正是要上学的年级,妹妹小他两岁,以后也要接受正常教育。
他们想走出地下城,至少,要让褚仝和妹妹走出那个地方,他们不想以后褚仝和妹妹像他们一样,永远都沉在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这是他们的执念。
可作为灰色地带,里面进行着一切见不得光的黑色产业,褚仝的父亲在赌场里混迹多年,怎么可能他想走就让他干干净净的走。
至少总要留下一些东西。
看到了不该看的眼睛,听到了不该听的耳朵,防止说些不能说的嘴巴,还有只要活着就总是会让人不放心的命。
他父亲就这样染上了赌瘾。
从染上赌瘾到欠下巨额债务不超过三天,当他们再看到他们的父亲的时候,他已经了无声息地躺在了一块木板上。
同时还有一张欠条,抵押的不是钱,是人。
他们当然不信,他父亲在赌场里待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在想要离开的前夕突然染上了赌瘾。
可那又怎么样呢。
母亲为了保住他们两个孩子,将自己抵押给了赌场。
可同样是三天,他们的母亲就衣衫不整的被抬了回来。
妹妹还小,他不想让她看到这些,也不想脏了她心里对于父母的记忆。
他独自将母亲的尸体拖了回来,擦洗干净,再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和父亲的尸体摆在了一起。
只是一条命显然不足以填补那份债务,毕竟在地下城,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那些人转头就盯上了妹妹。
褚仝不可能让妹妹走上母亲的后路,也不可能让她葬送在这里。
他用出毕生的决心和勇气,拦住了当时还不算地下赌场的掌权者却是最有望上位的宇兰。
那个才十几岁就已经杀人不眨眼甚至心狠手辣的少年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一眼,问他,“你能为我做什么。”
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地说:“卖命,我把我整个人都卖给你。”
对方饶有兴致地笑了,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一条狗。
自此,他扎根在了地下城,走上了父亲的老路,开始给地下赌场卖命,也成了远近闻名的“清道夫”。
但好在,他把妹妹送出去了。
“她很优秀,也很努力,原本她是想学医的,只是在污染者出现之后,她就投身到了研究院。”
只是他们却像无法交融的光明与黑暗,妹妹站立在繁华明亮的南市中心,他却身处在有光也无法照到的地下。
他甚至不能和她见面。
作为赌场的“清道夫”,他不能有家人,不能有牵绊,也不能有感情。
“我在很多年后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在南市彻底沦陷的时候,研究院失守,所有的研究人员还有参与学习的学生都被困在了里面。”
褚仝静静地看着窗外的天空,饱满鲜艳的落日余晖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一大片橙黄色的光。
“那天,夕阳也是像今天这么绚烂。”
他在一片混乱中赶往研究院,里面已经死了很多人,残骸遍地,不少人处在极致的恐慌中失控大叫,但这只会引来更多的污染者。
橙黄色的夕阳仿佛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绝望的哭喊声声刺耳。
他们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了。
“哥。”她这样喊他,眼里饱含着极为浓郁的情绪,她那双看向他的眼睛也依旧明亮清澈。
只是他们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要在生死存亡间匆忙逃生。
因为他兽人的标志,没有几个人敢跟他走,只有妹妹身后跟着的四小只。
四个看起来刚满二十岁的孩子,眼里还带着养尊处优的不谙世事。
他们互相牵着彼此跟在妹妹的屁股后面,缩着脖子像四个小鸡仔,虽然看着畏畏缩缩,人却很乖,哪怕脸都吓白了,也哆嗦着唇一声都不敢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