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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着不远处结满蛛网的牌匾,一时感慨万千,没想到无意间的收获成了自己的退路。
他必须要名正言顺地将这个人拉下水,让他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提供庇护!
他深吸一口气,敛去所有的算计,抛去一切杂念,完完全全代入代虑的心境去自洽逻辑。
…………
“哐!”
门被猛地推开,巨响惊得代虑一个激灵,代虑从昏暗潮湿的逼仄客厅里弹起,警惕地望着玄关处回来的黎合手忙脚乱地给门上锁。
“怎么了。”代虑心下一沉,不详的预感油然而生。
“我被发现了!”黎合惨白着脸望向他,那是一种绝望。
闻言,代虑像是惊弓之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双手交叠,想要掐诀,但是尚未起势便被按下去。
黎合强打精神,安排后事:“你别出手,若是正面冲突,你我毫无胜算。你的气息尚未被捕捉,还有生机。”说着,将衣兜里的一枚由手帕包裹着的刀片塞到代虑手里,这是他回来的唯一目的,若非如此,定不会暴露他们的藏身之地,“若是实在走投无路,便拿着这个刀片去找宁盟前辈。”
“是谁发现的你……”代虑咽了一口唾沫,颤着手接过黎合递过来的刀片,这个刀片是他们在人界最后的退路。
“安士白。”黎合一边将代虑往屋里推,一面挡在玄关处。
门外响起一户一户查阅的军警的声音,渐行渐近的脚步声如同死亡丧钟。
“躲起来,找机会跑!”
代虑望着挡在玄关处的黎合,灭顶的恐惧压得他身体根本动不了。他和黎合只要有一个人活下去就行,但是活下去就意味着无尽的逃亡、难求的死亡,若是被捕,还有难以想象的折磨,私心如同洪水一般决堤而出,他想在军警破门而入的瞬间冲上去,抢先一步去死,这样就不用活着去承受未知的痛苦。
什么责任,什么大义,什么黎民苍生,与我何干!
但是军警破门的瞬间,代虑还是僵着身体冲进了厨房,因为厨房有菜刀,这种利器是唯一能带给他安全感的东西。
“嘭——”
门锁被踹开,升腾而起的灰尘中,率先走进的是一个身着燕尾服的金发男人,像是从什么晚会上匆匆离席的绅士。
这就是黎合所说的安士白,来自的西方的堕天使。
代虑屏住呼吸,心脏急速跳动,仅从门缝中还是能感受到那人的威压。
站在玄关的黎合甚至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被男人一刀致命。
斩剑带出的血染红布满蛛网的白墙,刺眼、瞠目。
黎合死了,黎合死了……
自己必须活下去!
代虑满脑子只有这一个残酷的结论,以至于手中的菜刀掉到地上他都没有听到,只是那人闻声往厨房方向望去,恐惧清空代虑所有的理智,不知是逃生的本能还是责任的推力,他下意识地跳上灶台,毫不犹豫地撞向早已裂缝的窗户,在玻璃破碎的巨响中他从七楼一跃而下,落地后代虑也不觉得疼,跌跌撞撞地逃进一个不起眼的胡同,跳进肮脏的下水道,通过早已窥探好的通道以最快的速度远离自己的住处。
只要自己的气息不被捕捉,安士白就不可能在人口密度极大的沪港找到自己!
不知道过了多久,代虑才试探地从下水道回到地面,并轻而易举地隐藏进乞讨者的队伍,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地离开沪港城区,向郊外逃去。
黎合已亡,仅靠他一个人根本没有能力在沪港苟存,而且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他也没有试错的成本了,他必须活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代虑逐渐冷静下来,慢慢推演自己的前路。
虽然安士白没有看到自己的长相,也没有捕捉到自己的气息,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存在,他不可能放过自己这个突破口。同时,安士白并不知道世间他是仅存的突破口,所以不会对自己的性命过分珍惜,无非是酷刑后极刑处置,以死做结。
既然如此,那就送他一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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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虑兜兜转转,来到郊区一个山脚下,这里离城区并不远,但因为极其偏僻,与外界交流极少,且人烟稀少。在这样一方世外桃园中有一家名叫“安寿堂”的棺材铺,听路人说,这个老板是远近闻名的好人,经常帮人收尸、安葬,在这乱世,能让死者入土为安,是极大的善行。虽然人好,但是由于职业性质,村民和他少有交集。
代虑望着结满蛛网的牌匾,做了好久的心理斗争才挣扎着上前敲门。以请求帮助故友收尸的名号请求老板前往沪港。同时代虑将自己的颠沛流离添油加醋,搏得老板的同情,在棺材铺寻了份差事,成了第二个员工。
如此一来,老板代替自己自投罗网后,自己就可以鸠占鹊巢,以送葬人的身份活下去。毕竟安士白掌握的线索只有自己在沪港的住处,而他也知道东方看重死者为大、入土为安,他肯定会留人手在原地守株待兔。此番自己送一只兔子上门,八成能将自己摘干净。为保万无一失,代虑还在老板身上留了可以混淆气息的咒印。
但是几天的相处下来,代虑颇受老板照顾,这种久违的被庇护,让他留恋又愧疚。
代虑站在门口看着老板在准备出远门的行李,积攒的愧疚几乎要让他窒息,当老板向他告别并信誓旦旦地承诺一定会让他的朋友魂归故里的时,他很想冲上去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