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警事_分节阅读_第726节
时期不一样,荣誉称号也不一样。
以前授予的荣誉称号大都很霸气,后期授予的荣誉称号则少了一些“杀气”。
比如红军时期的“强渡乌江模范连”、“牺牲决胜团”、“神鹰侦察排”,抗战时期的“平型关大战突击连”、“黄土岭功臣炮连”、“黄崖洞保卫战英雄团”、“白刃格斗英雄连”、“金刚钻团”等等。
又比如解放战争时期的“白老虎连”、“五战五捷第二连”、“渡海先锋营”、“长攻善守英雄团”、“猛虎扑羊团”等荣誉称号。
一听名字就能感受到我军“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战斗精神,英勇顽强、坚韧硬朗的战斗风格和不惧生死、不畏强敌的英雄气概。
这些荣誉称号极具震慑力,充满着尚武之气,令人热血沸腾。
和平年代授予的荣誉称号总体上要“温和”的多,大多是体现在纪律作风、科研、政治工作、群众工作等某一方面。
比如“楠京路上好八连”、“功勋训练舰”、“模范地空导弹营”、“李文忠爱民模范排”和“拥政爱民模范”等等。
如果给启东预备役营重新授予个荣誉称号,肯定没“红色尖刀连”霸气,更谈不上“杀气”了。
仔细想想,启东预备役营是吃了亏。
作为预备役师的副师长,陶副师长一样认为这对启东预备役营不公平,意味深长地说:“上级虽然不发还荣誉旗,但红色尖刀连的传承在这儿,这都是有军史可查的。
如果咸鱼他们说自个儿是红色尖刀连,上级顶多不承认不宣传,但也不能‘辟谣’,不好说他们不是。”
“有道理,可光自个儿说是,上级又不认,终究是个遗憾。”
“上级肯定会重新授一个荣誉称号,加上上级既不会承认也不会明确表示不是的红色尖刀连,就相当于有一个半荣誉称号,想想还是划算的。”
“不是一个半,是两个半。”
“差点忘了,他们还有个攻坚英雄营荣誉称号。”
“攻坚英雄营这个荣誉称号有没有争议?”
“现在不知道,这面红旗可以先打着,等将来像这次一样遇到第二个攻坚英雄营再说。”
“陶副师长,你们是咸鱼他们的上级,遇到事你们应该帮着据理力争,不能总这么妥协。”
陶副师长被说的很憋屈,苦笑着问:“秦市长,你是想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秦副市长急忙道:“我没这么说,但总这么妥协下去真会影响士气。”
“我们也想硬气,可我们是预备役,上级只要提到我们都会排在民兵后面,我们是真硬气不起来。”
只听说过民兵预备役,从来没听说过预备役民兵。
由此可见,预备役部队的地位。
秦副市长不想再为难他,而是笑问道:“陶副师长,你刚才说重新给咸鱼他们授予个荣誉称号,是军区授还是中央军委授?”
“当然是楠京军区授,军区首长可做不了中央军委的主。”
“如果中央军委也给咸鱼他们授荣誉称号呢?”
“秦市长,你是不是收到了什么消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没有,我就是这么一问。”
陶副师长猛然意识到启东预备役营现在是长江防总和荆州防指的应急抢险突击队,副总理都知道他们,并且是中央军委直接下命令调过去支援的,中央军委将来评功评奖,真有可能会给启东预备役授一个荣誉称号。
再想到启东预备役营现在代表的是江南陆军预备役师,陶副师长立马掏出手机:
“秦市长,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我这就向师长、政委汇报。请他们赶紧想想办法,把楠京军区这边的生米煮成熟饭!”
秦副市长点头笑道:“就说你们已经做通了启东预备役营全体官兵的思想工作,但不能跟官兵们空口说白话,不然会打击全营官兵的积极性,毕竟接下来他们还要迎战第四次洪峰。”
“这种事只能开一次口,秦市长,你再想想,官兵们还有什么诉求?”
“这不是什么诉求,这是拿国防部授予的、含金量很高的,有着悠久历史和优良传统的红色尖刀连荣誉称号,去换一个军区授予的荣誉称号。”
“我知道让同志们受委屈了,我是说完全可以借这个机会再提点上级能做到的要求。”
“官兵们奋不顾身去支援抗洪,有好多同志甚至因为抗洪生意都做不成,人家图什么,图的不就是个荣誉么。”
秦副市长深吸口气,感慨地说:“如果有别的要求,可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上级能不能给他们配发一身真正的军装。陶副师长,这个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过分,春秋常服和冬常服都要有,不然连我都没脸去见同志们。”
“赶紧打电话请示汇报吧,如果军装的事能确定下来,慰问时告诉同志们,同志们肯定很高兴。”
第688章 扒口行洪!
就在秦副市长和陶副师长在机场等着登机的时候,许明远、马金涛、陈有仁和小鱼等人已根据上级指示,带着冲锋舟、玻璃钢艇等搜救装备和相应的物资补给,乘两条500吨的挂机船赶到了简利县的新洲垸。
大堤上黑压压的全是人,简利县的杨副县长带来的四十多个公安干警正在努力维持秩序。
第四次洪峰即将到来,荆江水位超过了前三次洪峰。
为确保荆江大堤、长江干堤,确保武汉,确保江汉平原千百万人民的生命安全,已经在堤坝上坚守了40多天的简利抗洪大军接到了省防指的命令,要主动弃守新洲、西洲、血防等民垸,要扒口行洪!
这些民垸的面积近两百平方公里,居民近十万。
民垸南面隔江便是湖南省的洞庭湖,北面是长江干堤,堤内是全国乃至全亚洲最大的淡水白鲳、鲶鱼等四大鱼种的养殖区。
一旦扒口行洪,将有十亿立方米的洪水涌入,将会淹没垸内所有的农田、房屋和鱼塘,不但经济损失会超过五亿元,并且垸里的几万群众会无家可归。
为保证掘堤安全,县里在扒口行洪处的东西两头各安排了十几名干警维持秩序,另外二十多名干警手持铁锹,就等杨副县长下命令。
两个小时过去了,杨副县长却迟迟下不了命令。
一是附近的村民闻讯赶过来,拉着执行警戒任务的民警的手,含泪求民警们不要扒口。不把他们劝走,不赶紧让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呆在这里会很危险。
二是县里虽然组织疏散过垸内的群众和守堤军民,甚至为此做了大量工作,乡、村两级干部的喉咙都快喊破了,仍有近万群众不愿意走。
他们有的住在垸内的洲堤上,有的住在楼上或房顶上,有的甚至住在树上!
用他们的话说,转移到大堤上不如在洲堤上或自己家屋顶上方便,麻烦政府不如麻烦自己,但能想象到他们是舍不得离开自个儿的家。
水上搜救连的任务就是等扒口行洪之后,进入即将变成一片汪洋的垸内搜救没来得及转移的群众。
可垸内不愿意走的群众太多,根本搜救不过来。
“杨县长,为了保住新洲垸,我们从六月底就开始上堤,没日没夜的苦干,前三次洪峰我们都顶住了,洪水冲不垮的大堤却要扒口,我心里难受!”
“杨县长,你大前天来时是怎么说的?”
一个戴着眼镜,一看就有文化的村民,紧攥着县领导的手泪流满面地说:“你让我们全力以赴、众志成城、严防死守、人在堤在,我们没二话,我们照做了!”
“张校长,我知道……”杨副县长一样不想扒口,同样泪流满面、心如刀绞,握着老校长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
老校长松开他的手,指指身后:“我儿子,我儿媳妇,我孙子,我的学生都在大堤上抗洪,我老了干不动,只能天天给他们送饭。
他们没日没夜,整整干了四十多天,就像你说的,我们全力以赴、严防死守,迎战了一个又一个洪峰,赢得了全县未溃一堤、未倒一垸,未损一闸!你这个时候要扒口行洪,对得起成千上万干部群众吗?”
为迎战之前的三次洪峰,县里投入了近五亿元,并且那五亿大多是从老百姓手里征收的防汛费。
你让人家出钱出力,现在却要扒口行洪淹人家的家园,给人家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让人家无家可归,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杨副县长无颜面对乡亲们,默默流泪,捂着嘴生怕哭出声。
“我不是不顾全大局,我也知道要舍小家、保大家,可让群众怎么舍这个家?我是教师,有退休工资,我儿子、儿媳和孙子都有工作,家被淹了,照样活得下去,你让这些老百姓怎么办?”
老校长越想越难受,越说越激动,指着县领导跟训学生似的质问:“关二响应政府号召养鱼,东借西借,借了七八万,光银行贷款就四万多,如果鱼塘淹了,鱼跑了,借的贷款让他怎么还?
中稻马上要收割了,靠种地维生的老百姓这日子怎么往下过?之前赊的农药、化肥钱要不要还?孩子要不要上学?”
……
老校长一连问了十几个问题。
杨副县长无言以对,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老百姓见老校长帮他们说话,禁不住说:“杨县长,我们这儿都能守住,荆江大堤怎么就守不住?他们真要是守不住,我们可以去帮他们守!求求你了,别扒口好不好,我们这儿真不能淹,我们是真淹不起!”
手机又响了,不用看来电显示都知道是上级想问口有没有扒。
杨副县长不敢再犹豫,擦了一把泪,抱拳道:“乡亲们,同志们,这次的水位太高,荆江大堤不是靠守就能守住的。县里从未想过扒口行洪,市里和省里一样不想扒口行洪。
可如果再不扒口行洪,要被淹的就是整个江汉平原,洪水就会把武汉都淹了!我们这边几万人,人家那边上千万人!你们让县里怎么办,让上级怎么办?现在只能舍小家、保大家,拜托各位了,求求各位了。”
老校长沉默了,遥望着远处的荆江大堤老泪纵横。
杨副县长一连深吸了几口气,哽咽着说:“我保证党和政府不会忘记大家的贡献,我保证党和政府会帮大家重建家园。如果做不到,你们到时候找我,就算这个副县长不干了,我也要帮大家跟上级争取!”
争取有什么,又能争取到什么?
受灾的地方那么多,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上万,政府顾得过来吗?
老校长意识到跟杨副县长说这些没用,也意识到上级要不是迫不得已不会下扒口行洪的命令,回头道:“同志们,乡亲们,都走吧,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舍小家、保大家。”
“张校长……”
“走走走,都赶紧走,淹我们一个新洲垸,保住荆江大堤、保住江汉平原,保住武汉,值!”
老校长擦干老泪,带头沿着大堤往回走。
他的儿子、儿媳和几个当年的学生犹豫了一下,一步三回头地跟了上去。
穷家难舍,故土难离。
尽管打心眼里舍不得,但堤上群众还是相继跟着老校长挥泪离去。
“谢谢,谢谢大家,谢谢同志们……”
杨副县长看着群众们离去的背影,泣不成声,一个劲儿说谢谢。
从今天开始,包括新洲垸在内的附近几个民垸的老百姓要么去投奔亲戚,要么只能住窝棚,并且不知道要住到什么时候。
许明远、马金涛、陈有仁和小鱼等水上搜救连的官兵被眼前的一切震撼到了,心里难受到极点,好多人都看哭了。
“扒口!”
“是!”
杨副县长一声令下,二十几名公安干警一起动手,边挖边流泪,不一会儿,口子就挖开了,洪水沿着刚挖开的口子往垸内奔涌。
许明远清楚地看到,执行挖堤扒口的干警,并没有挖多深,口子挖的也不是很大,好几个干警挖着挖着甚至停下来,扶着铁锹往垸内看去。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是想给垸内那些不愿意走的群众多争取点时间。
然而,洪水像脱缰野马,不但越涌越快,而且正在冲刷溃口两侧的子堤,溃口正在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往两边延伸。
没冲毁的子堤也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