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威胁20
江旭人呈大字,直挺挺朝后倒去。
如果他试图保持现状,池戎会终止关系。
如果他拒绝,想必也是一样的结果。
这当然是个巨大的威胁,江旭翻身夹住一团被子,整张脸埋进去:“……戎哥,你根本没给我选择嘛。”
第二天,江旭顶着硕大黑眼圈起床,没了出门兼职的心情,游魂一样无所事事、浑浑噩噩一天。
可他再也没收到池戎的信息。
不仅如此,接下来一周,池戎都没有再联系过江旭。
江旭想问不敢问,差点没憋死在家里。
这天傍晚,江旭精神低靡,心烦意乱刷朋友圈,突然刷到了池戎不久前更新的动态。
照片里是个贴有托运单的小行李箱,池戎扶着把手,指间夹着登机牌,角度问题看不见行程信息,半截入镜的腿拍出残影,显得十分匆忙。
[三水也]:[重新出发]
等江旭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飞速冲下楼,连打网约车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招停一辆出租:“麻烦去机场!”
一路,江旭简直又气又急。
三年前池戎在机场和他打的那通电话甚至算不上正式告别,三年后池戎扔下一枚深水炸弹炸翻了他这条鱼,可连句多的解释都吝惜给他,怎么又故技重施跑路了?!
是不是这一周多以来,他反常没有主动黏在池戎身边,在池戎看起来就像是顾及双方体面的、委婉的拒绝?或者池戎又不需要他的答复了,甚至……他的答复于池戎而言原本就没那么重要?
所以池戎又反悔,不打算留下了吗?
江旭指尖毫不停顿,熟练在键盘上按出一串数,那是他拨过无数次的、池戎的电话。
江旭按下拨号键才后知后觉自己根本不确定池戎还在没在用这个号码,因为池戎提过,之所以申请新微信号,就是因为换了电话。
可听筒里传来的是滴声,而非“您拨打的号码已停机”,江旭的心脏就被一声声漫长的滴音吊到了嗓子口。
池戎总算接起来,声音听上去有些疑惑:“嗯?”
江旭瞬间鼻头一酸:“哥,你不是说你不走了吗?”
“走?”池戎迷茫一瞬,反应过来,“哦,你说我的朋友圈?我参加岗前培训,去首都交流学习,怎么了?”
“首都那么远!你居然又不告诉我就自己跑去……”江旭一把无名火还没窜上天灵盖,顿时熄灭,茫然问,“首都?啊?你只是去首都?”
池戎反问:“不然呢?”
江旭尴尬极了,讪讪问:“那、那去多久啊?是不是得小半年?”
池戎说:“就两个礼拜啊?”
江旭:“……”
江旭语无伦次嘱咐池戎注意安全、落地来消息,就匆匆挂了电话。
他低头看见脚上没来及换的拖鞋,脚趾窘迫地抠了抠。
他把脸埋进掌心,后脖颈皮肤红得像煮熟的虾子:“师傅,不好意思,麻烦往回开吧,不去机场了。”
师傅:“?”
江旭回到家,感觉自己像只被遛了一圈的狗,旺盛精力散尽,只想找个地方老实趴着。
白跑一趟,江旭窝在沙发,终于从几天累积的忐忑焦虑和一瞬爆发的不安急躁中冷静下来。
他明确,他刚才想要飞奔去机场的那份冲动中,并不掺杂超出兄弟以外的情感,可池戎猝不及防将他二人关系推上抉择的岔路口,迫使他不得不跳出兄弟身份,以另一种立场去看待如今重新站在他面前的池戎。
从前池戎是独当一面、无所不能的哥哥。
现在……江旭却不禁想,向来独身抵达每个目的地的池戎,是不是也曾有过孤单的时候?他总是向池戎索取帮助,可曾体谅过池戎、对池戎伸出过手吗?
江旭眼睛又红了。
他迷茫想,这样的自己,池戎怎么会喜欢呢?
江旭转念记起年幼时第一次与池戎见面的场景,仿佛从初识起,池戎就一直是一个人。
那时他才刚三岁,只记得这一个画面——
某天放学他正跟妈妈嚎啕大哭说不要上幼儿园,回到家发现客厅坐着个陌生的哥哥,他爸爸笑着对他说:“阿旭,来,这是你小池哥哥,今天开始会在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六岁的池戎从沙发上跳下来,站得板正,低头看他没有说话,似乎是到了陌生环境而有些紧绷。
江旭记得他立马就不哭了,忘记了幼儿园的事,抬胳膊去拽池戎的手:“小吃哥哥?”
池戎皱着小脸纠正:“我叫池戎,三点水一个也的池,戎是……”
六岁小孩暂时还不能用戎字组词,自我介绍便卡壳。
而三岁小孩连池也不认识,满心只想牵住池戎的手摇晃:“小吃哥哥!毛茸茸的茸!”
看表情,池戎应该有点生气。
可他无知无觉对池戎撒娇:“我有哥哥啦!”
池戎一顿,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回握住他肉乎乎的手,大概不想与三岁小孩一般见识。
从那以后,池戎真的成为“哥哥”,圆满时默守,遗憾时陪伴。
夜深人静,手机轻震。
池戎主动打来一通电话:“落地了。”
江旭紧捏手机,词穷:“嗯!那、那你早点回酒店休息。”
“已经不早了。”池戎一哂,没有挂电话的意思,“你来过这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