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释怀
而坐在台下的“少爷”本人却不知为何不敢凝视这一幕。从拍摄那天躺到烟榻上的那一刻起,矮桌上的ya片灯就晃得他心头发慌。时至今日情景再现于眼前,他的后背又开始沁出冷汗,冻得他瑟瑟发抖。
金朝没在片场看过这段表演——他当然见不得沈满棠堕落至死,即使那只是演戏——所以他逃了,逃到片场外断断续续抽了一整包烟,才捱过了那一整天。可现在他避无可避,只能被钉死在座位上,看着沈满棠在他面前死去——即使那真的只是演戏。
只爱看女主角的男观众们见不得女同胞为懦夫落泪,因此纷纷不屑地发出嗤笑声。这小白脸金尊玉贵、声色犬马地活了大半辈子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连一介女流都不如,只会没骨气地寻死。
沈满棠躲在观众席里,觉得自己也在被耻笑着。那块大银幕就像面照妖镜,照得他无处遁形。他很想呐喊自己已经治好了,是个被他最严苛的爱人认证过的、正常的人,可他却始终不敢抬头,直面自己曾经半只脚踏进过的深渊。那个深渊,像极了曾经在他脑海中闪过的不真实的画面。
直到画面渐暗转场时,金朝才从噩梦中醒来。他转头看向依偎在他肩头的沈满棠,心中一紧。沈满棠正紧锁眉关,阖实双眼,仿佛被他遗落在了噩梦里。他赶忙抽出手臂,将沈满棠牢牢搂入怀中,在黑暗里一遍遍亲着他的头顶,安慰道:“别怕别怕,都是假的,我们小满还好好活着呢。你要不要睁开眼看看,我就在你身边?”
沈满棠连忙掀开眼皮,迫切地确认了金朝还在这里,没有像育莹一样抛弃自己。而且他呼吸顺畅、心跳平稳,是个健康的活人,那个在烟榻上一心求死的,才是幻影。
影片落幕,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戏院,皆是惊魂未定。沈满棠精疲力尽地靠在车座上,缓了许久,才突然开口道:“元宝,我不知为何,心里好慌。我总觉得自己见过一个人,就和袁少爷一样死在了烟榻上,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见过的,只觉得那个人好熟悉,好熟悉。可我怎么会眼睁睁地看一个人求死,却不去阻拦他呢?”
金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先把车停在了路边,而后向沈满棠示软道:“你先来抱抱我,好吗?”
沈满棠二话不说,立刻从座椅上爬起,一脚跨到了驾驶座上。两个成年男性挤在一处逼仄的空间里,实在束手束脚,可他们的心却在严丝合缝地拥在一块时才真正落地。
金朝揉揉抱抱了许久,才终于再次开口:“宝宝,你是入戏太深了才会看到些有的没的。你别多想,那些都不是真的。只有像我们现在这样,紧紧抱着,有温度、有气息的,才是真实的。我们回家睡一觉,明天就把这些坏东西统统忘掉,好不好?”
金朝觉得,哪怕沈满棠哪天原原本本地觉醒了前世的记忆,他也会选择继续这么忽悠他的。仅仅是相似的电影片段都能叫沈满棠这般痛苦,若是让他知晓自己曾经经历了什么,恐怕真会要了他的命。
“刺激大了,可睡不着了。”沈满棠贴了贴金朝的脸,郁闷道,“讨厌,早知道今天不来看电影了,怎么偏偏就选在我生日的时候上映呢,你说费导是不是故意的?”
这还真不怪费导,金朝哑口无言。他作为该片最大的赞助商,自然会在杀青后持续跟进这部片子的进度。当得知费导对成片极为满意,且对沈满棠的表现很是看好时,他便极力劝说费导将上映日期选在了今日。本想让沈满棠在新一年生日时收获美誉,可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与他的预期背道而驰。
他蓄力弹了弹沈满棠的脑门,语调轻松道:“你瞧你,连看自己演的自戕桥段都能被吓到,胆子还没芝麻大。都说了是假的了,赶紧忘了吧。你要是入戏都这么深的话,我可不敢再让你接戏了啊。万一演完后你再对哪个女演员念念不忘,我可怎么办?当初幸好是没同意你拍吻戏,不然这会儿你是不是就追别人屁股后头去了?”
沈满棠终于被他逗笑了。他抬起头,两指戳在金朝脸上,肆意蹂躏着:“你还怕我跑了啊?我就差没把心掏出来送你了,你还质疑我。我追谁后头了?你说话讲点良心。而且我也不会再演戏了,这部以后就是我的封山之作了,你好好珍惜吧。”
“好,你就追我后头了,成吧?”金朝挑挑眉,又纠正道,“你那哪叫追人,你就是霸王硬上弓,见人就啃,赖人家里,逼人和你在一起。”
“霸王硬上弓又怎么了?你就说追没追到吧?”沈满棠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金朝怀里东扭西蹭的,试图切实重现他一路走来是怎么“硬上弓”的。
金朝摊着手,纵容地由着他去。结果沈满棠就这么“硬”着“硬”着的,把事情引向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去。两人气息不稳地对视着,当下心领神会,一个跨坐回副驾驶,一个一路脚踩油门,飙到了家门口。
第142章 释怀
两人在车上磨磨蹭蹭半天才下了车,又跌跌撞撞地开了门,正欲再次纠缠在一起,就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
房内,芦荟、沈满棣和一众佣人正捧着蛋糕、鲜花,与门口两个连体婴面面相觑。芦荟尴尬地收起笑容,瞥向别处不知所措。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话,最后还是被看不懂暧昧氛围的沈满棣生生打破了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