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在自由里去爱
“你还记得我阿爸的羊吗?”江措问孟醒,“藏族人相信轮回转世,我阿爸在我阿妈去世后49天特意从羊群里找到一只刚出生的小羊,给它穿耳,把它看成是我阿妈的转世灵魂。”
这种后天的找补达瓦做得无比熟练,在封意的腿坏掉之后,江措还知道他让藏医来看过,只是同样没有治好。
“他的腿治疗不及时,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确实没有很好的医疗水平,从北京带来的也有限。”江措说,“就算不严重,但还是留下后遗症了。”
“他留在这里说是自愿,但是你知道他和我说什么吗,他说他这样也不想三甲大医院了,回去父母看见他伤心,行动不便还要同事扶他看诊,没意义。他觉得他留在这里会更好。”
封意以所有人都想象不到的速度接受了自己终身残疾的结果,在德钦开了一个小诊所,江措时常路过,但总是不愿意顺路去见一见他。
封意倒是愿意见面,可是留在德钦,看到飞来寺的每一天都是疗伤的过程,江措不想旁观。
“所以阿醒,我要的是选择,不是迁就。”
江措缓慢地把手放在孟醒的发顶,“你不要待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这部分有点难写,卡卡的
第54章 在自由里去爱
江措说完话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孟醒在想迁就和选择的区别,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江措,没有想出来,但是他很准确地捕捉到了自己的情绪。
胃是情绪器官,他又被折磨得难受,放凉的食物没有再碰,江措看他实在吃不下,沉默地全部扫光。
孟醒睡过一觉消耗了疲惫和药效,躺在床上意识很清醒地感受江措的重量压在旁边的床榻上。
“阿措。”孟醒很少这样叫他。
不习惯,有时候江措开玩笑要他这样叫会脸发烫。他只是隐隐有了些预感,这样亲密的叫法是限定关系的代表词,这样的关系摇摇欲坠,于是这样的称呼含在嘴里也变得陌生。
江措听封意聊了有的没的一整个下午,肉体没什么消耗但精神有些失常:“嗯。”
“迁就和选择有什么不一样,”孟醒问,“因为你在香格里拉,所以我选择了你,这不对吗?”
“不太对,至少不纯粹,”江措的声音开始糅合困意,“你们这样的人本来就有走向高处的野心和能力,我最多只算被你着重考虑的一个影响因素。”
孟醒其实不太能准确地拆分出江措这个长句中每个字代表的意义,但他在黑暗中看着江措面部像山川一样的轮廓,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不能理解。江措原本也不是追求什么意义的人。
他平躺得不太舒服,侧过身有点难受地把自己微微蜷起来。
左手空空荡荡,孟醒握了握,他分明记得他没有放手啊。
江措大约随时都能了解孟醒每一帧的留白是什么意思,问他:“你也很为他可惜,觉得如果不是我阿爸,他或许已经成为他原本想要成为的人了,对吧?”
“他家在深圳,条件很好,成绩优异,又那么善良。”江措告诉他,“原本还有一个恋人的,但是他要留在德钦,就没有再联系了。”
这次孟醒没有想很久,就说了“是的”。
“而且我也不是能一直待在同一个地方的人,我在哪里都待不长。”江措往胸腔深处吸了一口气又呼出来,翻了个身面对孟醒,孟醒屈起的膝盖顶到他的小腹。
江措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手掌接替小腹搭上孟醒的膝盖,觉得有点凉。
有时候爱情像食物里的劣质添加剂,过量考虑爱情的选择总是会变成迁就,至少不是最优解,太容易产生不利于自身健康的副作用。
“你还是做了取舍才选择的我,阿醒,不要迁就我,想你所想,我希望你在自由里去爱。”
网上有一个很火的问答题,就算是孟醒这种不经常上网娱乐的人都知道,有关自由、爱、生命和生活的排序。
江措是无论如何都会把自由排在第一位的人。
孟醒用力想了想,也并不能找出解决此情形的方法:“那很难吧,纯粹的选择。”
江措闭着眼睛,安静了很久,在孟醒以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才说:“是很难,”然后笑了一声,“不过我就是要,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没有。”孟醒没什么办法,他也闭上眼睛,“但是我感觉我应该很不开心。”
他按了按胃的位置:“胃很难受,天有点冷。”
孟醒没看到江措把眼睛睁开了,搭在他膝盖上的手施力将孟醒的腿往下按,说:“你要哭吗?”
“没有。”孟醒是真的没觉得要哭,只是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块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的刺,哽得难受。
“好,”江措靠近他,“那要抱吗?”
拥抱可以消除沮丧,能使体内免疫系统的效能上升,能为倦怠的躯体注入新的能量。
孟醒没有拒绝藏香的靠近,他静静被江措抱了一会儿,然后即将跌入睡眠时开口:“可是阿措,我还是好难过啊。”
江措觉得不对劲,一低头发现孟醒的眼泪在他胸口的衣料上晕开一大片。
难以言喻的隐痛也跟着那片眼泪一样从胸口蔓延开,传递到四肢和神经末梢。江措拨了一下孟醒耳垂上挂的绿松石,声音夹杂叹息,说:“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