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20
谢折风突破大成期那日,眉心现出剑纹。
那一刻,不论是南鹤还是他都明白,下一任仙尊的人选怕是已经定了。
剑纹和谢折风体内的灵力流转有关,非战之时轻易不显。
他眼花了……?
安无雪正打算再看一眼,谢折风却又突然眼神一定,敛下一切神色,快步往房门处走去。
灵力撩开了房门,一个眨眼间,谢折风已经带着困困走了。
安无雪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云舟几个健步走了过来:“仙尊走了?仙尊真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啊,我刚才在外面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看了一眼屋内,“我的天,我说怎么突然这么冷,驱寒的灵阵怎么全都碎了?不是,宿雪你不冷的吗!?”
安无雪没反应。
“宿公子?”云尧姗姗来迟地走进来,重新开始布置起了驱寒的灵阵,问他,“你不冷吗?”
安无雪这才意识到这两人在喊他。
他低头,发现他双手都已经冻上了一层冰霜,而自己却不曾催动灵力御寒。
痛楚的地方太多,竟分不清来处。
“还好,”他眉眼一弯,“……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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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海松林中。
谢折风抱着困困,落在了莲台之上。
方才只是稍稍显现的雪莲剑纹此刻已经完全浮现,流淌着淡淡的黑色。
困困的瘴兽灵力复又覆盖在了谢折风的神魂之上,助他压抑识海中的心魔。
松林四方,狂风忽起,霜雪倾覆。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整个松林便一片雪白,遮蔽了天光日月,什么也望不见。
一道透明的屏障笼罩下来,将整个松林囊括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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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日,落月峰风平浪静。
封山令依然没有解除,谢折风不知去了哪里,困困也再没出现过。
玄方倒是来过一次。
当时安无雪正在院中小憩,他的神识感受到了玄方到来,但他有些懒得挪动,便假装睡着,眼睛都没睁开。
奇怪的是玄方也没说什么,驻足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就走了。
除此之外,霜海之上仿佛只有安无雪和云舟云尧还有往来办事的几个弟子。
尽管困困没来,但有了那一片养魂树的叶子,安无雪睡得比之前好多了。
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他有时一闭眼睡到天亮,睁眼望见窗外熟悉的景色,只觉得魂魄不知游离何处的这千年反而像是一场绵绵不绝的梦。
直到他走出门,看见云舟在院子里练剑,剑光震下松柏上的霜花,利锋切碎风雪,少年人听见他的脚步声,反手收剑回过头来看他:“宿雪你才醒啊!”
这一日,他听到这话,恍惚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才醒。”
“不过……也醒很久了。”
“啊?”云舟又没听懂。
安无雪也没解释:“我随便走走,散散心。”
云舟嘟囔道:“成天散心,没见你修炼……”
他摊了摊手,没有否认,转身往霜海入口处走去。
他这几天确实天天散心——起码是这样对云舟云尧说的。
那日谢折风走后,他不死心,又以散心为借口,去了谢折风卧房周围。
可谢折风竟然在卧房四方加了结界,他无法靠近。
还有哪里能有烙印了谢折风气息的灵宝?
安无雪开始打起了霜海入口处那悬挂着的魂铃的主意。
魂铃和天涯海角符都是用神识传音的法宝,但又不尽相同。
传音符一旦被激发,就会带着神识气息一起传给另一方,他用了就会暴露身份。
魂铃则只会在所有者的识海之中敲响“叮铃叮铃”的声音。
而且魂铃这种东西算不得稀奇,修真界人人都有,没人会去偷这种不值钱的东西,魂铃之上必然不会有禁制。
只要他偷偷拿走魂铃,趁谢折风外出之时使用,谢折风就算听到“叮铃叮铃”的声响,多半只会觉得是有人拜访葬霜海。届时,谢折风就算归来,他可能已经离开好一阵了。
他抱着这个打算走到入口处,却见平时根本见不着人影的地方站着两个女子。
其中一个穿着落月峰核心弟子的服饰,正是那一晚替谢折风将他安置在葬霜海的女弟子。
另一名女子显然不是落月中人。
那女子身量高挑,一身金线滚边的墨黑法袍,浓密黑发同法袍近乎融在了一起,发上不戴任何发簪配饰,长发披肩而落,垂至腰间。
她双目之前蒙着一条黑色绸带,竟像是个失明之人。
披发的盲眼女子似乎已经感受到了安无雪的靠近,稍稍朝这边侧了侧头。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安无雪猛地刹住脚步。
……是她。
一位故人。
一位或许和谢折风一样,希望他从此魂消魄散再无痕迹的故人。
他久违地头疼了起来。
藏于袖中的金叶发出温热触感,一种舒缓的感觉覆盖在他神魂之上,滋养着他的魂魄,让他头疼稍缓了些许。
他听到那女弟子说:“上官城主,实在不是晚辈不放行,只是……仙尊前几日发下谕令,霜海除了负责往来的弟子,其余人不许进也不许出。”
雪片落在上官了了的长发之上,黑白相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