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天师他甜度超标_分节阅读_第20节
魏镜澄听了他的话,却忽然在原地站定,认真的看向黎玄辞,“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若是为了灵雾山的事情,黎监证找我就好,便不要去打扰他了。”
听他说的如此严肃,甚至还隐隐的透出了一丝威胁之意,黎玄辞若有所思的认真看了魏镜澄一会。
魏大人这红鸾星动的有点厉害呀。
“放心,只是谈闲天罢了,这天下是你们魏家人的,我才不想去操心这些事,再怎么说我们都属玄门,我这个做长辈的自然要了解一下出色的后辈,你若是不放心,站在旁边看着便是。”黎玄辞在心里撇撇嘴,你这红鸾星只是自己动,还没见有红线呢,就看得这么严了。
这理由非常充分,魏镜澄无法反驳,一会要是真说起什么对徐灵鹿不利的事情,只好由自己全挡下来。
结果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身后有人高呼他的名号,魏镜澄回过头去,是魏英华提前来了。
一般宴会上,主人家都是开宴时候才出现的,开宴前的时间留给大家自由结交,尤其是这种地位较高的主人,一直在会场上众人都会放不开,魏英华自然是也按这个惯例来,打算开宴时再出来,结果门房告诉他,魏镜澄今日来参宴了。
之前的寒食节,年年有宴,年年都给魏镜澄送请柬,但年年的上座都是空的,今日这神仙怎么下凡了也不打个招呼。
魏英华被这个消息急的一脑门汗,一刻都不敢耽搁,检查了一番自己的仪容后,立刻就带人来了会场。
“魏少卿今日怎么来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呀!”魏英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直奔魏镜澄。
心心念念想去池塘边的魏大人,又被拌在了院子中间,所以说他真的非常厌恶宴会,要不是心中存着点隐秘的心思,想让整个云京都知道自己和徐灵鹿关系匪浅,他才不会来。
倒是黎玄辞趁机溜走,顺利的出现在了徐灵鹿旁边。
两个人面对面在亭子里坐着,一个歪着头脸上挂着甜笑,另一个侧倚在栏杆上,眯着凤眼笑得明艳。
“久仰,在下徐灵鹿,是个天师。”
“久仰呀,徐天师,在下黎玄辞,现在是钦天监的监证。”
报过名号之后,谁都没有再说话,场面诡异的沉默了下来。
黎玄辞一过来,徐灵鹿就感觉到了一股强大的灵气,但这灵气跟他鹿师父身上的灵气又有些不一样,不像是纯的强大人类修真者的灵气,似乎更多的是一种神兽自带的灵气。
徐灵鹿带着甜笑来回的在对面的人身上寻找着灵气的来源,最后将目光落在他被袖袍遮盖的左手上。
黎监证也察觉到了徐灵鹿身上的问题,这个小天师应该是个灵子,本是最适合修道的体质,但他的魂却不稳,飘飘忽忽的。
有一魂二魄似乎被他自己强行分了出去,和其余魂魄融不成一体,只是被人为的稳固在了身体里。
分魂这件事当时肯定是触怒了天道,所以天道早早就抹杀了他的存在,可不知道这个小天师使了什么瞒天过海的手段,居然把之前的丢掉的魂找回来补齐了,还骗过了天道能继续活在世上。
两个人都在默默猜着对方的底细,最后还是黎玄辞自持长辈身份先打破了沉默,他注意到徐灵鹿的目光一直盯着他左手的袖口,“徐天师想是已经看出来了。”
“嗯。”徐灵鹿甜甜的点了一下头,乖乖回答,“所有的灵气,都是从那里来的,修士的灵涌应当在识海或者丹田,我还没见过在手上的。”
他乖巧的样子惹得黎玄辞一阵朗笑,白色的广袖被黎监证撩到了手腕上,一支玉白修长的手伸到徐灵鹿面前。
徐灵鹿:???这是要比谁的手更好看吗?我的虽然短一点,但是也不差,还更圆润呢!
胎记迟迟都不出现,还在小黑屋里生闷气,黎玄辞撤了屏障,柔声的对着无名指哄道,“带你出来见人了,还闹脾气。”
“嗷呜~”过分!关我这么久!
胎记在他心里委委屈屈的吼了一小声,然后不甘不愿的浮了出来,艳红的龙形胎记浮现在葱白的指尖上,黎玄辞看着小小的龙形,笑得格外温柔,对徐灵鹿说,“看,这可是我的可遇不可求。”
“哇!”徐灵鹿眼睛都瞪圆了,“好帅气呀!”
普通人看到这条小龙,估计会赞一声这胎记真是巧夺天工,实在太像一条真的龙了,但徐灵鹿却能看出这个龙形胎记就是黎玄辞身上神兽灵气的来源,他就是一条真龙。
末法时代不应该出现的上古神兽寄居在人身上,徐灵鹿竖起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问,“他不许?”
“唉,要不是碰上我,早就成了一堆飞灰。”黎玄辞深叹一口气,“所以想问问徐天师,要是他想出来,能不能用你那个方法?”
同是被天道排斥到抹杀,徐灵鹿瞬间就对这条小龙共情了,他也深深叹了一口气,“唉,我鹿师父不在,当世怕是无人能做到了,或许黎监证可以再修炼个几百年,能帮他也说不定。”
“说到这里,您今年贵甲子呀?”小天师的眼睛散发出八卦的光芒,有神兽居住在体内,怕是已经活了很久了吧,可能当他太爷爷都绰绰有余。
“我大约于徐天师年岁相仿。”黎玄辞淡定回答,根本不接招。
哇,这个老家伙好不要脸,我过了年才十九岁,他一百九十岁都算是年轻的,徐灵鹿默默吐槽。
“原来徐天师已经有师门了,我还想着能找个小徒儿呢,有缘无分呀。”黎玄辞起了个话头,暗戳戳的打听,“不知何时能有幸和徐天师的师父见上一面?”
“想打听我师父的下落好救他吗?”徐灵鹿指指那条软叭叭瘫在监证手指上的龙,“没可能了,我师父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不过他给了我很多典籍,我可以帮你查找一下有没有其它方法。”
“那感情好。”黎玄辞的回答一点也不仙风道骨,恨不得激动的学乡下婆娘拍大腿,“如此我先谢过徐天师了,不如你来我钦天监,少监证之位现在还是从缺,我去跟小皇帝说一声,随时都可过来。”
去钦天监,那当然好呀,钦天监的怪事应该不少吧,说不定功德值分分钟就能攒够,但是加入个组织以后,还要日日点卯和同僚们社交,实在是太烦了,最终咸鱼心态占了上峰。
徐灵鹿摇了摇头,老老实实回答,“多谢黎监证好意,我还是算了,点卯的时辰太早,起不来。”
这个过于真实的答案一下就戳中了黎玄辞,仿佛一条搁浅在河滩上的咸鱼,以为世上其它鱼搁浅了都会奋力游回水中,而不会像自己一样躺平等死,结果眼珠一转,看见身边有另一条同样躺平的咸鱼。
“知己呀!我每日晚上都要观星,早起还要点卯,难道修士就不用休息吗?!”黎监证发自内心的长叹,“所以我取消了点卯制度。”
这就很有竞争力了,徐灵鹿眼睛闪闪亮,可还有下一个顾虑,“和同僚们交往也很麻烦,就像今日这宴会一样。”
“连少监证都没有,你以为自己除了我还会有其他同僚吗?”黎玄辞幽幽,钦天监简直冷清到不行,“倒是有几个负责记录的文书,但我平日都把要记的东西,用鸽子送过去。”
两个咸鱼深深对望,虽然也许他们两人之间相差了百来岁,但莫名的契合,仿佛找到了世上另一个自己。
黎玄辞兴冲冲的给徐灵鹿介绍着钦天监中各种不干活就可以白拿的福利,没有一点百岁老人的沉稳。
院中一直被魏英华缠住的魏镜澄,时不时就要向池塘边瞟一眼。
见那两人有说有笑的,丝毫没有长辈和晚辈之间的隔阂感,有时还会笑作一团,徐灵鹿面上的表情也很丰富,时而惊讶,时而惋惜的,显然是很享受这次谈天。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清冷不可攀折的黎监证如此会谈天,自己去向他请教谈天的技巧,他会传授给自己吗?
魏大人专注的在走神,旁边的魏英华叭叭了些什么,他一句都没听进去。
当他看到小天师执起黎监证的左手,拿在手上反复的端详把玩时,眉头彻底皱了起来,表情里莫名带上了凶厉之色,仿佛坐在他旁边的不是自己的远房堂兄,而是大理寺十恶不赦的囚犯。
魏英华看魏镜澄变了神色,还以为是自己招待不周,吓得赶紧让仆役们抬过来一口大木箱子,是给这次宴会准备的压轴环节。
这箱子中是魏英华前几日在书市上收来的一些古籍,全是孤本,老板说各种类型都有。
祁云文化开放且高度发达,在勋贵阶层最讲究收些稀奇的古籍孤本,聚在一起鉴赏。
魏镜澄的藏书更是连他的皇帝哥哥都自叹弗如,用这箱收来的古籍,定能得到魏大人的青眼。
箱子一落地,魏英华就迫不及待的上去打开了箱盖,想要献宝。
沉重的实木箱盖刚被推开,整个院子就像陷入了冰封,温度骤降。
所有人的汗毛都顺着脊柱竖了起来,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厚重的乌云一朵朵快速的从四周聚集过来,遮住刚才还是一片晴朗的天空,云朵压的又密又低,院中的光线瞬间就暗了下了。
箱中的冷意开始化作实体的黑气,丝丝的向外冒着,又多又密,也不知等它们聚合在一起会形成一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徐灵鹿和黎玄辞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惊诧。
青天白日,接近正午,箱中散发出的怨念和阴气竟然不怕这院中数十位青壮年男子的阳气,魏镜澄身上的紫气和两位玄门中人的灵气与功德。
这得是多么厉害的一个鬼呀!
第30章
黑气不断弥散,箱子周围的人乱做一团,跑的跑,躲的躲,纷纷向其它地方逃窜。
两条玄门咸鱼彼此对望一眼。
黎玄辞:我擅占星相术,不擅长道法,术法,你上!
徐灵鹿:今天出门没带家伙事,你有召唤兽,你上!
然后两条咸鱼谁也没有上前,依旧待在池塘前面默默观察,黎玄辞轻轻的摩梭着左手无名指的指尖,那条红色的小龙因为阴气的影响有些暴躁,此刻已经自己进入了小黑屋,那指尖又恢复了一片玉白。
徐灵鹿则把刚才用来逗弄锦鲤的杂草丢掉,右手轻轻缩回大氅,按在了百宝囊上。
他们都在等着院中的黑气聚集成实体的形状,好判断一下到底是个什么鬼。
案桌被逃跑和躲藏的人撞得歪七扭八,翻的翻,倒的倒,上面各种精美的点心和甜酒散落一地,又被人踩得乱七八糟,小天师看的撇了撇嘴,有点心疼。
但等他视线移到魏镜澄身上时,却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从广场出去,唯有一条路,就是绕过灌木丛,通过石板路奔向大门。
那个灌木丛的缺口大约能容下四个成年男子并排站立,此刻已经挤满了想往外逃的人。
有些人吓软了腿脚,正手脚并用的爬着,拼命远离木箱,还有一些人看灌木丛的缺口被堵死了,正向池塘的方向飞奔过来,毕竟黎监证在池塘边呀,想想就很有安全感。
黎玄辞怕他们一头栽进池塘里淹死,直接抬手给水池前设了一道结界,同时为了避免自己和徐灵鹿被挤死,给两人所在的小亭子也圈了起来。
所有人都在忙着找个安全的地方,只有魏镜澄始终坐在那个距离木箱最近的椅子上,甚至没有站起来。
就算是想要维护自身沉稳冷静,不惧鬼神,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高大形象,真就坐在那里不动也有些奇怪了吧?
疯狂逃窜的人们,看见始终坐在那木箱旁边的魏镜澄,也忍不住抽空在心里感叹,魏大人是当真勇武!这都不怕!
但徐灵鹿却觉得,魏镜澄此刻的状态很差。
他脸上的表情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脸色格外的苍白,眼神没有焦距的看着前方,似乎是陷入了什么恐怖的回忆里。
双手紧紧的攥成拳头放在膝盖上,那拳头紧握的程度,让指骨的关节显得格外的分明。
天师的目力极好,徐灵鹿似乎还看见他一直在细微的颤抖,呼吸非常急促,有一滴汗水正从左边的额角趟落下来。
隆冬的天气还是在室外,即便院中有温泉也不可能热到出汗,所有的细节都在表明一件事,魏镜澄他在害怕,而且怕到了极致,此刻可能已经站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徐灵鹿咸不住了,他一个打挺,向着黑气的源头走了过去。
就如徐灵鹿猜想的那般,此刻的魏镜澄确实陷入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那段回忆很久远,远到他已经想不起来是什么年岁发生的事情了,许是二岁或是三岁?
记忆中小小的他,缩在黑暗宫殿里木架子床的最角落,双臂抱着膝盖身体无法抑制的发抖,他不敢叫喊,甚至不敢哭出声音,只能把脸深深的埋在自己膝盖里,小声的抽泣。
在床帐外面,是无边的黑暗,不断弥漫的黑气,形状狰狞又巨大的怪影,还有桀桀的渗人惨笑。
很长一段时间,他每晚都会经历这些,像一个不断重复的噩梦,无论怎么挣扎都醒不了。
他不敢躺下,不敢闭上眼睛,只能在角落紧紧的抱着自己,甚至连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床帐外面的鬼怪会发现自己,然后吃掉自己。
最后就这么缩在角落,哭泣到精疲力竭然后睡着,可睡着以后也不怎么好受,由于睡前的经历,他会真正的陷入噩梦之中,梦见小小的自己被巨大恐怖的鬼怪以各种残忍的手段蚕食。
没有人会来救他,年幼的魏镜澄甚至一度陷入了绝望。
后来事情被解决了,那些装神弄鬼的坏人得到了惩罚,这段记忆也被魏镜澄封存在脑海最深处,他始终告诉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世界上不存在鬼怪,都是人在捣鬼。
所以几乎整个云京城的人都知晓,魏大人最厌神鬼之说,可只有魏镜澄知道,那些恐怖都是真的,他只有反复的告诉自己鬼怪并不存在都是假的,才能让自己不那么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