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勋章元帅的女儿,又刚刚打了胜仗,现在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1533
除了几个随身伺候的人,旁的,就所剩无几了。
只有阿岱玛偶尔会来看他。
外面的锣鼓喧天,热闹声非凡。
甚至还有烟花声,在天空绚烂绽放。
他猛烈咳嗽了好几声,想动,却没有力气。
怪病把他折磨得太惨了,让他吃吃不好,睡睡不好。
要不了他的命,却让他生不如死。
极其恶毒。
大婚这一日,出乎意料地,阿岱玛来了。
提着一壶酒,大摇大摆。
一进来,就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把贴着囍字的酒壶放在了桌上。
翘起二郎腿,吊儿郎当。
“二哥,我来给你道喜了。”
“咳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阿岱拉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咳嗽。
猛地咳嗽。
一看到他来就咳嗽,似乎是知道,他分明是来气他的。
阿岱玛立刻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诶——”
“别误会,我是真的来道喜的。”
说着,他招来了一个人。
“你,去拿个碗来,把这酒倒给他。”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死死地瞪着他,眼白突出,极其吓人。
阿岱玛打开扇子,大冬天的,扇着,也不觉得冷。
煞有其事。
“这是大嫂送给你的礼物,说,怎么也得让你喝一杯喜酒才是。”
“二哥,你就不用客气了。”
下人倒了酒,迟疑了一下。
怕有毒。
“去啊。”
三王子踹了他一脚,“傻愣什么?”
“……是。”
下人只好照着他的吩咐,端着碗。
慢慢挪步。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病榻上的阿岱拉胡几乎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了。
死死地瞪着他,大口喘气,扭曲的关节咔嚓咔嚓响,想用力都不能。
下人扶起了他。
他不张口,就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张口。
那碗酒硬生生被灌了下去。
一度辣喉咙。
又冷又辣,就像是毒药一样。
生生从喉咙里灌进去,呛到气管,他猛烈咳嗽。
挣扎都挣扎不了。
阿岱玛翘着二郎腿,扇着扇子,唏嘘。
啧啧唏嘘。
太可怜了。
他看着都觉得有那么一丝丝心疼。
一碗酒灌进去,下人这便放下了他。
让他重新躺着。
阿岱拉胡不断咳嗽着,瘦到皮包骨的身体一直在发抖。
像是感觉到了极致的寒冷。
“咳——咳咳咳——”
“你……我诅咒你们……”
声音一出,阿岱玛扇扇子的动作一停。
下人也是忽然愣住。
这是……
阿岱拉胡也是忽然不动,声音消失。
他这是……
好了?
身体的剧痛瞬间消失,力气在恢复。
大漠(57)
“咳咳咳咳——”
他又猛烈咳嗽了几声。
喉咙被酒浸泡得火辣辣的,一度刺激着他脆弱的胃。
胃酸反流,冰冷刺骨。
在他的胃部疯狂滚动。
他咳嗽着,不停地咳着,病肺收缩。
像是要把这段时日积攒的病气全部咳出来。
空气中全是那说不出的怪异味道。
咳了许久,似乎渐渐有力气挣扎了,动了一下。
像是忽然——
好了。
毫无征兆。
惨白如纸的脸色,也稍稍有所恢复。
阿岱玛慢悠悠地摇着扇子,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看着。
酒壶里的酒,分给他了一碗,剩下的,就归自己所有。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
想尝尝味道。
但下一秒。
喝了口,他扇扇子的动作骤停。
那碗里的酒水清冽透亮,看着无异,很清爽。
就是味道……
有点奇怪。
比预料中的要辣,就像是用辣椒发酵出来的一样。
他含着那酒,面色变得有些怪异。
喝也不是,吐也不是。
的确是火辣辣的,是那种辣得人血脉爆裂,喉管发烧,仿佛吞了团火。
但奇怪的是,一直含在嘴里,怎么都是冷的。
冰火两重天。
又辣又冷又疼,酒味也甚是奇怪。
有股说不出的臭味。
越品越觉得不对。
完全不像是他们常喝的那种酒。
更像是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
……不会是加了马尿吧?
阿岱玛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权衡了两秒,他果断把酒吐掉。
不敢喝,怕把自己给弄死了。
病榻上,阿岱拉胡咳嗽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到后来,声音完全停下。
他睡着了。
自从得了怪病以来,第一次这般,能够如此快地入睡。
疲惫的身体,被放过时,感受到的不是愤怒和羞辱,而是无尽的庆幸和感激。
感激到,一秒都不舍得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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