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1
“这样的礼,自然受得起。”
他归了位,复了神力,拥有了上万年神的记忆。
对于这一段短暂的凡间情缘,似乎真的仅仅只是轻描淡写,草草几句。
随意地赐礼,随意地还恩。
天帝陛下并未言语,只是放下了茶杯,不可置否地呵了一声。
似是信了,又似是没信。
男人离开后,他的视线一转,落在了一旁悬浮在半空的太虚镜上。
沉吟片刻,他拂袖。
太虚镜随即出现出了画面。
缓缓出现……
……
……
……
苏宸离开的那天,天气很不好。
从晨间开始,乌云就挤满了整片天空,将那明媚的太阳挡住,压抑了所有的空气。
狂风大作,惊雷四起。
那漫天飞舞的暗色树叶里,只有那屋檐的窗下,那一抹明媚热烈的红,是最亮眼的颜色,也是最孤单的颜色。
孤单单,抱着她那已经没了生息的恋人。
她抱着他,没哭,只是控制不住地,红了眼眶。
像是早已经预料到有这么一天了般,抱了很久,很久。
久到尸体发冷发僵了,她都没松。
一直到天夜。
……
……
……
第二天,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狂风暴雨,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
温馨的屋子里,那刚刚失去了伴侣的姑娘,极致沉默。
安静地打来热水,找来干净毛巾,为她死去的丈夫沐浴。
将全身都擦拭,然后换上干净的衣服。
这一天,她没有穿往日最爱穿的红衣,而是换了最素最白的丧服。
静静地,在绵延不绝的暴雨中,在冷清的屋子里,挂上白绫,贴上丧字。
孤单单的一个人,小心翼翼地抱着冰冷僵硬的尸体,穿入棺的寿衣。
漫长的一天,她一个人,一个家。
……
……
……
第三天。
暴雨小了些。
但还是很大。
那一身素衣丧服的姑娘,依旧是独自处理着丧事。
自从她的丈夫走后,她就再也说过一句话。
安安静静地,将家里打扫好,将家里养的鸡、鸭,全部放归山林。
她成为了寡妇,却始终没掉一滴眼泪。
没事做时,她便变成了一只柔软的小狐狸,一动不动地靠在尸体旁边。
守着他,时不时舔舔。
从未离开。
劫果(9)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
……
……
第七天时,雨还在下。
下着绵延不绝的小雨,天已经微微放晴。
那守了尸体很久很久的狐狸,依旧是一个人,将棺材下葬。
雨下得不大,但是淋在身上久了,总会湿透。
她却像是感觉不到冷般,埋好坟头,然后立墓碑。
用小刀,在墓碑上认认真真地刻字。
一笔一划,落下。
墓碑的石灰落在了地上。
她披着纯白的丧服,发间不戴半根朱钗。
一身简素,湿哒哒地,雨水打湿了她白皙娇艳的小脸。
朱唇柔软的红,是素色容颜中最艳丽的颜色。
她满手泥泞,泥点溅染了她纯白的裙摆。
……
……
……
终于刻好墓碑上的字了。
她慢慢地,松开了小刀。
像是轻轻地,舒了口气。
办完所有的后事了,她坐在了泥地间。
漂亮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疲惫的神色。
她坐在墓碑前,也不嫌地面泥泞。
一身湿哒哒的,丧服素白,长发如墨。
她一个人,依旧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
安静守着,像是木头一样。
也不离开。
……
……
……
不知过了多久。
雨终于停了。
太阳也终于露出了云层,光芒微微穿透。
雨水停下,雨珠晶莹,挂在了竹叶上。
温暖的阳光,穿过湿润的空气,直直地照射下来。
那一身素白的姑娘,像是困了似的,靠在了坟头上。
沾染着泥泞的手,轻轻地搭在腿上。
似是睡着了,一动不动。
湿润的发,无声地贴着她单薄的脊背。
有温暖的风吹来,吹过她的孤身只影。
她化作了火红的狐狸,像是守墓人般,也渐渐没了生息。
像是,死去了。
一同死去。
……
……
……
太虚镜的景象终结,随之化作了虚无。
天帝陛下沉吟良久,而后,呵了一声。
“倒算是个痴情的。”
他收了法术,看向了男人方才离开的方向。
这般的镜像,他能看到,那他……
自然也能看到。
看着昔日的爱人守在那里,迟迟不肯走。
甚至,还要为此而殉葬。
他的心里,当真会无动于衷么?
天帝陛下兴味一笑,什么都没说,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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