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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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刚做好的早餐从厨房里端出来,又在餐桌上摆放好了,刘助才轻手轻脚地往楼上走。
他是郁琰的生活助理,原本他的三餐起居就包括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只不过先前郁琰一直住在朝家,平时早晚餐都由他们家里的家政负责,轮不上他来安排。
现在上司从那个家里搬出来了,这一部分工作内容当然就要捡起来了。
他想当然地以为郁琰还在睡,然而才刚踏上走廊,就听见次卧里传出了一点异动。
紧接着他看见郁琰拉开门,从卧房里走出来,身后还追着个半|裸的男人,侧身关门的时候,小刘在他腰背上瞥见了一大片暧|昧的划痕。
小刘一时愣住了,他看看郁琰,又看看朝弋,大脑差点宕机,过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连忙扯出一个笑:“早上好郁总。”
“早上好朝先生……”
“早餐已经做好了,”小刘不知道怎么的,语速忽然变得很快,快得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我不知道朝先生也在,早餐只做了一份,不好意思。”
没人答话,于是小刘只好硬着头皮又重复了一句“不好意思,那我、我再去厨房做一份”,然后就逃也似地飞下了楼。
等那位小助理跑没影了,朝弋才又开口,不阴不阳的语气:“你把家里大门的密码告诉他了?”
郁琰没搭理他。
被那个疯子折磨了一夜,他能强撑着爬起来已经算是勉强,哪里还会记得今早刘助要来他家准备早餐的事?
猝不及防地被下属撞见这样的场景,对郁琰来说是一件相当麻烦的事情,更何况小刘已经跟了他四年,如果现在更换一个助理,还需要预留出重新磨合的时间。
他一贯讨厌熟悉的人事物发生变动,更讨厌这种不受控的感觉。
“他看见了。”他对朝弋说。
朝弋眼弯着,把人抵在走廊尽头的实木扶手上,手环着郁琰那把窄腰,迷恋地揉着,然后满不在乎地:“那又怎样?”
他想起几个小时以前,掌心里这把细瘦的腰肢被皮革绕过,而他扯着这条独特的“缰绳”,把人高高地提起来,然后晃抖着失控。
这人之前打了他几下,他就会以牙还牙地回敬他那里几巴掌,打得分明不重,可郁琰却在抖,于是本就红透的地方变得更红了。
朝弋那时完全沉浸在他的眼泪里,这个人把自己哭得浑身湿透了,明明都那样狼狈了,可却还是那样漂亮,甚至比冷的时候更勾人了。
如果他肯开口说“爱”,朝弋仍不敢笃定自己不会再次心甘情愿地跳进这个恶魔设下的陷阱里,哪怕明知他是个劣迹斑斑的骗子。
多可怕。
“换个助理,”朝弋给他提建议,“或者让他闭上嘴,很难吗?”
郁琰毫不留情地拽开他作乱的手:“我自己会处理,但是朝弋……”
“如果这件事被抖出去,朝宪不会放过我,难道就会放过你吗?他是老了,但他的心比朝文斌要狠得多,到时候你也一样不会有好下场。”
他说的是实话,可朝弋却依旧油盐不进:“那就一起‘死’吧,一起下地狱。”
“有你陪我,我不怕。”
第39章
39
朝弋就这样死皮赖脸地住进了郁琰家里。
不同于朝家主宅的华丽装潢,这个家装古早的小洋房里有种看不见也摸不着的温馨气息,像是被太阳曝晒过的棉被,有种暖洋洋的干净味道。
郁琰去公司的时候,朝弋就窝在他家的沙发上,懒怠地翻看着这个人小时候的家庭相册。
相簿里几乎都全是郁琰,偶尔也会出现那对夫妻的身影,郁琰的母亲看起来很年轻,眉眼和郁琰很相似,只是这个女人看起来更加柔软、温和。
分明都是一样的单薄,可郁琰的母亲就像是一条绸缎,看不出任何攻击性,但郁琰却更像是一片薄刃,轻易地就能把人划得满身是血。
太锋利的刀片往往过薄,只要有个不怕流血的人胆敢握住它的两端,就能很轻易地将它掰断。
朝弋沉醉又痴迷地看着相册里那人一天天长大,直到他十六岁那年,相册中关于郁琰的成长轨迹猝然休止,再往后就只剩下一片空白。
十六岁以前郁琰的脸上是有笑的,浅又微的一点点笑意,但却是朝弋从未见过的神态,不是冷笑,也没有讥讽含在其中,只是单纯的因为放松和快乐,才不自觉地扬起的唇角。
朝弋又开始觉得嫉妒,嫉妒在那之前认识郁琰的每一个人,甚至是他的父母。
妒羡之后便是遗憾。
如果郁琰的父母没有死在那场意外里就好了,朝弋想。
这个人就可以一直在爱里长大,朝文斌不会成为他十八岁以前的临时监护人,他不会搬到朝家去住,也不会欠他们朝家的人情债,说不定就不会被朝冶“趁虚而入”。
即便郁琰可能还是看不上他,不和朝冶在一起,他可能也还是会爱上其他人。
但至少他不会像现在这样痛恨自己。
朝弋觉得自己有点犯贱,他明明恨得想让这个人去死,可潜意识里却还是隐隐希望,那个少年郁琰能够不那么孤单一点。
下午三点的时候闹钟响了,朝弋把那本相簿放回到原处,然后换了套外出的便装,紧接着就揣上手机出门买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