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朝老爷子却不以为意地背过手,然后轻描淡写地:“我没说钰薇不是个好孩子,可她是个女人,女儿迟早是要嫁到别人家去的。就算找个男人入赘,但让集团落到一个外姓人手里去,我也不可能放心。”
朝钰薇的脸色蓦地变得很难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她敢冲着朝文斌大呼小叫,却未必敢对着这个爷爷发火,因此最后也只能是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香也上过了,祖先也拜过了,朝老爷子就让佣者领着他们先去休息,乐彤心里还惦记着看烟花,跑过来拉住他的手:“太爷爷,烟花呢?”
“太爷爷现在没空,让你妈妈带你去放,好不好?”
乐彤一撇嘴,又看了眼还冷着张脸的朝钰薇:“好吧。”
朝弋走在她们后头,看见乐彤像是小狗一样扒拉着朝钰薇的手臂,妈妈、妈妈地叫个不停:“我们现在去放烟花吗?”
“外面现在多冷你不知道吗?”朝钰薇不自觉地把方才压抑的情绪发泄到了女儿身上,然后说不上轻、也说不上重地推了她一把,“就知道放烟花,放什么烟花?舅舅都死了你还放烟花。”
乐彤不明白老妈为什么又忽然生气了,愣在原地呆了会儿,然后就放声哭了起来。
朝钰薇一把将她拉过来,然后捂住她的嘴,他怕让留在祠堂里的老爷子听见:“闭嘴乐彤,大过年的你怎么能这么不听话?妈妈难道就不能说你两句了吗?你知道你这样会连累妈妈被太公骂吗?”
乐彤不敢哭了,但情绪受不住,还是一下一下地打着哭嗝。
“我错了……”朝弋听见她带着哭腔道,“我错了妈妈。”
有那么一瞬间,朝弋是有些同情不远处那个明明已经很伤心很委屈了,还要安慰母亲的小女孩的。
但也仅仅只是那么一瞬间,因为年轻时候的霍佳瑛远比眼前这位母亲更偏执、暴力,朝弋几乎从她身上感知不到一丝母爱。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颗乳牙是被情绪失控的霍佳瑛连扇几巴掌打掉的。
然后他把那颗乳牙连着血一起吐在手心里,血水从他的掌心里漏下去,好像把底下的地毯给弄脏了,他并不关心自己,只担忧霍佳瑛会因此更生气。
于是他和乐彤一样诚恳地哭着向自己的母亲道歉。
第21章
21
从仿古的廊檐下拐出来,踏进了外边的中式庭院,直到那雪天冬夜的冷风往身上一吹,朝弋才发现自己方才在祠堂中为了方便上香而脱下来的外套忘记拿了。
因此他只好又折回了那供奉着牌位的正厅外,此时厅门正虚掩着,仿古制的镂空花格门里透着微微的亮光。
朝弋正要推门走进去,却听见了朝老爷子的声音:“小冶已经没了,这是事实。你必须劝一劝郁琰,他有义务为他的‘丈夫’留下一个后代。”
朝文斌的声音压得太低,以至于朝弋没听清他究竟回答了什么。
但朝老爷子的话让他忽然记起了一件事,当初朝冶在和郁琰正式在一起之前,曾经在研究所精|子库里储存了一罐属于他的精|子,这也是当初朝文斌松口同意他和郁琰在一起的条件之一。
不过朝冶似乎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给郁琰,因为在朝弋的印象里,前世郁琰在得知这件事后,那双一贯冷淡的眼睛里浮起了几分惊讶和困惑。
“现代医疗这么发达,一次试管弄不成功,那就再试两次、三次,”朝老爷子轻描淡写地说,“朝弋到底是你那只‘金丝雀’一手养大的孩子,那个女人学历和出身都不高,见识、手段,性格、处事风格……这些都可以经过后天的驯化来改变,但一个人的本性和底色是不会变的。”
“如果你认为他变了,那只不过是因为他把自己的本性藏得更深了而已。”
“他虽然现阶段表现得不错,但依然不该是最优选,小冶身上就从没有他那样的‘小家子气’,你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并不着急退休,当然还是自家养大的孩子知根知底。”
朝文斌的声音终于大了些,听起来有几分为难情绪:“但小郁的体检报告上显示他的第二性征发育不全,很难受孕,而且就算怀孕了,对身体的影响也比较大,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当初他父母意外离世,要不是你出手拉了他和鑫瑞一把,他早就被他的叔婶二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下了,”朝老爷子淡淡地,“再说小冶生前对他那么好,他要是真爱朝冶,就不会拒绝,也不该拒绝。”
他心里是不相信男人对男人能产生什么情爱的,顶多是种病态的感情,更何况那个人甚至连个健全的男人都算不上。
但这个孩子是郁琰欠他们家的,如果朝冶当初娶的是个女人,也不至于到了三十一岁连个后代都没有。
过了挺久,朝弋才听见他爸说:“郁琰这孩子性子高傲,就算小冶还在,他也未必会同意,更别说小冶现在已经走了……”
朝老爷子哼出一声气音,傲慢地:“他不乐意生,多的是其他正常女人愿意做我们朝家的媳妇。他要是知恩图报,就应该自己先开这个口,拿了我们朝家这么多好处,却什么都不想付出,怎么可能呢?”
门外的朝弋一开始听着只觉得好笑,随即心里又浮上来了一种很复杂的愤怒,无论是听见郁琰被人当做一个生育工具一样讨论,还是他们想要在他身体里放进属于朝冶的孩子这件事,都令他感到无比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