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朝弋看着他,山野间涌动着阵阵蝉鸣,恼人的聒噪。
“那天忽然想起要登那个游戏的时候,我坐在电脑桌前犹豫了很久,不敢打开看,”郁琰顿了顿,然后才道,“没想到有个傻子吵着要我把‘绝版别墅’送给他。”
朝弋没忍住笑了。
“个破游戏还不搞返场,想充钱买都买不到,”他的眉目不自觉地舒展开来,“我当时以为你以后都不玩了,那还不如送我……”
“谢谢。”郁琰忽然说。
朝弋一下就没声了。
现在山上已经不许烧纸钱了,墓园里干干净净的,只有些鲜艳的花篮与小香炉。
郁琰半俯下身,在两人合葬的石碑前放下一束花,他并不说话,只是站在碑前安安静静地看着。
朝弋看着他,忽然就想起了梦里的场景。
梦里郁琰每次来看“他”,就只是送一束向日葵,很少和“他”说话,甚至很少有什么情绪流露。
只有那一次……却偏偏也是朝弋最后一次梦见他。
*
晚饭是郁琰做的。
郁琰跟朝弋提的时候后者有些惊讶,还以为是黄阿姨做的菜不合他胃口,不过询问后才得知这人大概只是在岛上待得无聊了,想找点事儿干,于是朝弋便欣然答应了下来,只是紧接着也给自己套了件围裙自作主张地要给郁琰做帮厨。
有他“帮忙”,原本一个小时就能做完的晚餐硬生生被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总算顺利出锅。
郁琰会做的菜其实并不多,拿手的就几样简单的家常菜,当然不比黄阿姨做的好,可朝弋却吃得很干净。
饭后郁琰说想去海边散散步,于是两人就牵着手并肩走在海滩上,潮水缓缓起落,他们也走得很慢。
夏日里天黑得也晚,快七点钟的时候天边云际仍还卷着霞光,朝弋紧握着郁琰的手,低头看着松软沙滩上被他们踩出的浅坑。
“跟做梦似的,”朝弋半开玩笑道,“真想就死在这里算了。”
郁琰没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了几步,而后忽地蹲下身去,从沙子里刨出一小块水蓝色的玻璃,对着那抹微弱霞光看了看。
朝弋也凑了过去,这块海玻璃被海水砂砾打磨得圆滑又漂亮。
旋即那一小块海玻璃便被这人塞进了他手心里,那玻璃还是湿的,通体都是透蓝的浅颜色,像一滴眼泪,又像硬糖。
“送给我最亲爱的好朋友,”他听见那人很轻地说,“朝弋。”
朝弋猛地怔愣住,转头却见这人背抵着那最后一层暮色霞光,看向他的眼睛里似乎还含着抹浅淡的笑意。
原来这个人什么都记得。
就像雨滴坠进海面、风坠入云,朝弋感觉自己的理智就像是流星一样坠了下去。
“怎么忽然提起这个……”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潮湿的吻,下唇、舌尖,这人就像是在舔一颗昂贵的糖果一般缓慢而细致地吻着他。
朝弋一直都很喜欢和他接吻,尤其是在做|爱的时候,可那时候的吻似乎永远是强硬的侵占,疾风骤雨般的掠取,永远带着恨不得将这人咬碎的病态爱意。
他无法控制地托住了郁琰的后脑勺,然后慢慢加深了这个吻。
第84章
84
揄;嘻;佂;鲤——
深夜。
郁琰有些费力地掰开朝弋圈锢在他胸前的手,这人大概是睡熟了,郁琰从他怀里挣出来的时候,他也只是皱了皱眉,紧接着又往他的方向蹭了蹭,嘴里嘟囔着说了几句没逻辑的梦话。
郁琰在床边站了会儿,见他不动了,这才悄无声息地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之前朝弋怕他起夜时看不清难免会磕着碰着,因此便在卧室一角放了一盏水泥造景的小夜灯,如果靠近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这一微缩小建筑里还站着个孤零零的小人。
眼下小人身侧又被人放上了一片水蓝色的海玻璃,正是他昨天捡给朝弋的那一个。
郁琰下意识伸出手,想要碰一碰那个小人,但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探出的指尖忽然稍稍一顿,紧接着便收了回去。
他从前很喜欢收藏这些小东西,书房里紧紧挨挨地摆满了好几个木柜展示架,又多又杂。后来因为要搬到朝家去住,帮着一起收拾的朝冶就说让他挑一部分带过去。
可郁琰选了半天,什么也挑不出来,什么都割舍不下。
借着那几分柔光,郁琰慢慢走进舆洗室,因着上半夜才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情|事,再加上日渐隆起的孕肚让身体的负荷增加,郁琰的腰背与腿根都有些酸软。
他倚靠着浴室门,懒洋洋地站着,然后轻巧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部手机,第一次郁琰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但并没有解锁成功。
第二次则换成了朝弋出意外那天的日期,可手机震动了一下,显示的依旧是解锁失败。
直到郁琰鬼使神差地输入了“250607”这一串数字,“25”是“Y”在字母表中的排序,至于“0607”,则是朝弋抱着花束来到学校门口等他出考场的第一天。
锁屏很快自动上滑,显示屏也切到了主屏幕。
这部手机自然是朝弋的,锁屏和桌面上都明晃晃地放着他的照片。
这人的短信和邮箱都被清理得很干净,微信上登的也是工作号,翻到底也没看见什么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