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谢惓转着茶杯,今日程老夫人并未为难他,话语多为试探,谢惓理解她的想法。
“可是我好不容易跑出来,再回去的又要抄书。”程慈举手,细嫩的指尖上染着黑色墨迹,还有笔压出来的茧子。
程慈并不想让他娘伤心,但他好久没见谢惓了,很想他,所以今晚才出此下策。
“我来抄。抄书也好,罚跪也罢,我甘愿受着。”
谢惓揉了揉程慈头发,又捏了捏他手指,柔和的眼眸在烛光下格外认真。
“好。”
……
翌日傍晚,谢惓下任,还未上马车,
马夫先道,“下午时分,谢府管事曾来过,劳烦大人下任时去一趟谢府,谢府老爷有话要与您说。”
谢惓霍然想起前日和谢翊的明月楼一聚。
“谢致远要在千岁节上动手脚,可能需要你协助,我也不知道他会使出什么法子让你同意帮他,你自己注意点。”
谢惓入仕途,谢致远和冶王都盯着他。
迫切想将他拉入他们阵营,增加棋盘上的棋子。
谢惓托人给程慈带口信,说自己会晚些回府,让他不要担心。
随后上马车,往玉带巷谢府去。
还是上次书房,不同的是,谢惓踏入书房后,谢致远望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
“你来了,不必多礼,坐吧。”
谢惓坐下,
谢致远看了他好几眼,最终叹息开口。
“其实我这次找你来,是有件事想与你说,但又怕你接受不了。”
“谢大人有话直说,下官自认心理承受能力不错。”
谢惓冷静开口,他大概猜到谢致远要如何让自己协助他了。
果不其然,谢致远双眼一闭,情绪酝酿到极致,才将手边物品文书往谢惓那边推。
“你先自己看吧,”
谢惓先拿过桌上半块玉环,翠绿的玉如水一般晶莹剔透,在烛光下,闪着夺目的波光。
谢惓原本平静的神情骤然裂开,喉结滚动,呼吸渐重,捏着玉环的手忍不住颤抖。
谢致远望着这一幕,心里不无得意。
果然,血缘关系才是最大的助力,十七年前他没选错,如今他也没算错。
冶王就是谨小慎微惯了。
谢惓放下玉环,又拿起桌上文书,是他爹娘死亡真相调查结果。
他爹娘确实是死于火海,导致走水的引子却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这是什么意思?”
谢惓阖上文书,如谢致远所预想那样,他先是难以置信,后绝望愤怒,
“我爹娘是被人害死的?!为什么,是谁,是谁害了他们?”
谢惓放在书案上的手捏成拳头,手背上青筋浮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致。
“哎……”
谢致远一声叹息,拉回谢惓注意力。
“谢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下官不明白。”谢惓捏着文书,看向谢致远,眼里似乎闪着泪花。
谢致远涌到喉咙的话霎时堵住,躲开谢惓视线才道:“这要牵扯出十七年前一桩案子。”
第77章
余晖斜照, 从窗户外照射进来,谢致远迎着光,干橘皮似的脸曝在光影下, 看不起神情, 只是嘴巴一张一合,将陈年旧事重启。
十七年前今上入京,谢致远是先太子身边一个小官, 因平日受其恩惠,乾平帝登基后, 他被贬去偏远地区当县官, 没成想在半道遇到山匪,刚出生的谢惓被贼人抢走,自此杳无音信。
“这玉环是当初你娘挂在你脖子上逗你玩的,没想到十几年后却靠它找到你。”
谢致远拿起书案上那半块玉环, 长长叹了口气,望着谢惓的目光温和歉疚, 似有千言万语, 却不敢开口。
谢惓嘴角牵动, 眼睑下垂,遮住眼底浮现的一缕讥嘲。
“我爹娘一向与人和善、性格敦厚、不曾参与什么争斗, 我的身世与他们的死有什么关系?”
谢惓并未大吵大闹, 但刨根问底的质问, 让谢致远松了口气。
谢惓生长环境单纯, 初入官场有着读书人的风骨清高, 许多阴谋诡计只听过, 没见识过,性格较好拿捏, 和上京城自小就在尔虞我诈中长大的世家子弟完全不同。
谢致远敲了敲桌子,门口传来凌乱脚步声,谢惓侧身望去。
“这两个人一个是放火的,一个是在你回停州路上截杀你的。”
四个府卫押着两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男人进来,两人容貌普通,穿着粗布短衫,嘴里塞着粗黑布,其中一个呜呜呜的摇头,神情疲惫惊惧,另一位则神情平静,无畏无惧,察觉到谢惓视线时,还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谢惓认得其中那个神色平静的人,上辈子他为了寻找真相,也查到这个人身上,但当时这人是某位权贵之家的管事,身后跟着随从众人,耀武扬威,他近不得他身,只听见别人喊他杨管事。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这人做事的权贵之家,就是谢致远夫人娘家,兰家。
“我知晓真相后,就命人去追捕他们,今日早晨才押送回京,如今人在这里,随你怎么处置。”
谢致远站在书案后,目光落在谢惓身上,细细观察他神色变化。
谢惓盯着两人,面色紧绷,眼底闪过挣扎,最后侧过身体看谢致远,抿了抿唇,书房内众人都感受到他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