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140
“那你自己试试,不行叫我。”
谢惓交代一句出去了。
房间一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的呼吸,程慈移开靠枕,露出一只眼睛往门口瞧。
露出来的眼睛泛着水光,眼角脸颊都泛着粉意,
今晚就去把徐大夫暗鲨了,都怪他,要不是他乱说话,自己也不至于受伤。
想到方才谢惓伸手接自己,反倒被自己推开时怔愣的神情,程慈难受的扭动一下,牵动臀部的伤,顿时疼得眼泪都飙出来,趴在软塌上斯哈斯哈半晌,才平缓下来。
谢惓在门口站了一会,没听见程慈的声音,知道他不需要自己帮忙,想到刚才他对自己的排斥,谢惓提脚往徐大夫房间走去。
“你是说程慈有心仪姑娘了?等回上京就找人来提亲?”
谢惓重复问了三遍,徐大夫回烦了,没好气说,“你和他天天待在一块,不知道他心仪的姑娘是谁?”
终于明白徐大夫没和自己开玩笑,谢惓抬手揉了揉额头,在心底反问自己,
是啊,差不多每日都和程慈见面,为什么自己竟然不知道程慈有心仪的姑娘了?
是哪里出问题了?
“哎呀,你们这些小郎君,平时只读书、读死书,连有喜欢的姑娘都不知道,啧啧啧,比我们当年差远喽。”
徐大夫鄙夷完谢惓,摇头晃脑走了。
谢惓站在原地茫然失措。
傍晚霞光漫天,橘紫色的云迤逦不绝,无垠的天穹间或掠过几道影子,随后撞入瑰丽的云朵里。
“之前调查时不是说南州还有两万余人失踪吗?没找到一点踪迹?”
六月中旬,绿阴庭院夏初长,梅子新肥杏子黄。
知州府后院种了棵粗壮高大、不知年岁的杏子树,浓荫树枝上缀满金黄色泽的杏子,引人口齿生津。程慈盯了两天,实在想吃,找来宋宣,让他给自己摘几个尝尝。
宋宣站在粗壮树杈上,迅速摘下小半筐杏子,随后跳下树,将杏子递给程慈。
“我吃了一个,酸得很,适合泡酒。”
“那两万人就是找不着,谢惓他们这几日将户簿翻了好几遍,发现失踪的那些人有很大部分不是这次水患失踪的,而是这些年陆陆续续不见的。”
程慈没听宋宣的提醒,拿起一个杏子随意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啊啊啊啊——”
“救命——”
“好酸——呸呸呸。”
凄惨的喊叫招来一堆人围观,谢惓也在这一堆人之中。
杏子树就对着书房窗户,谢惓他们将程慈和宋宣的举动看得一清二,看到程慈急忙捡起杏子往嘴里塞时,四殿下略带同情的感慨一句,
“程小郎君要惨了,”
其他人还没明白为什么,除了神色微妙的谢翊,就听见程慈的悲鸣。
“呜呜呜,我最近怎么这么惨啊?”
程慈吐出杏子,扭曲着脸接过宋宣下树就倒好的温水,边喝边哭,酸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我就说那杏子酸得很,你不信。”宋宣摇头。
程慈漱完口,擦了擦嘴角,看见石桌上放在的半框杏子,胃里一阵翻腾,一种深入灵魂的酸涩从舌尖牙根涌上来,眼睛里盛着汪汪泪水,秉着眼不见为净,程慈扭开头。
“程小郎君还真是性情中人啊,”四殿下从书案上拿起扇子,点缀着水墨画的玉骨折扇刷一挥,翩翩君子、风流倜傥。
只是书房摆了几盆冰块,扇子一挥,凉气迎面,冻得他打了个喷嚏。
程慈对杏子失去兴趣,让人将那小半筐酸杏给徐大夫送去,不管是入药还是泡酒,总归有个去处。
他转身刚想离开,侧身就对上窗内几道视线,谢惓站在最前面,没什么神情,其余三人则好奇望着自己。
程慈咻的转身,橙红的夕阳笼罩在他身上,露出来的耳尖和脖子一片通红。
“我先回去了,”
谢惓踏出书房,往院子走去。
“程慈,我们聊聊。”
程慈身体一抖,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他转身望向谢惓,“聊什么?”
“你在躲着我,为什么?”谢惓不解。
从三天前,程慈就开始躲着自己,谢惓还以为他那两日和宋宣待在一块,没空搭理自己。
但昨天程慈对自己伸出去的手避如蛇蝎,仿佛在躲一个极其厌恶之人。今日也躲着自己,谢惓再不明白这是有意为之,那就真是大傻子了。
谢惓又问,“是因为你有心仪之人了,所以要避着我吗?”
“什么什么……什么心仪之人,你在胡说什么?”
程慈想厉声反驳,奈何人心虚,反倒有点色厉内荏之态,“没有的事,你别听徐大夫胡说,我只是,额……,”
程慈眼睛滴溜溜转,搜肠刮肚找借口,“我只是这两日不太舒服,对,我只是不太舒服,等我好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舌尖嚼着最后两个字,迎着谢惓清亮的目光,程慈更心虚了,讷讷无言,眼神四处飘移。
“反正,反正,你别多想,等过两日,我们还是好朋友就行了。”程慈红着脸,小声道。
谢惓比程慈高了大半个头,此时低着头,眼睑下垂,嘴角微微下耷,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但整个人透露出一种,你即将失去我这个好朋友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