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老师,大过年的你们送我的“压岁钱”除了兵书就是毒药,你们看看这像样嘛!
李长安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最后一个署名“陈国生”的木箱。
里面安静得摆放着一支袖弩。
一侧弩筒中几根小箭在烛光下闪着不详的光泽。
李长安沉默了,李长安拿起了压在弩·箭底下的说明书,前面几页是弩·箭使用的说明书,最后一页则是陈国生的催促。
几个月前运到荆州的那批铁矿已经都变成了刀剑和铠甲,现在高炉还燃着,但是已经没有铁矿石了,陈国生写信来是要矿石,还得意炫耀在他的感化下,漳县人都已经知道了武力的重要,他还准备劝张九龄允许漳县自行组织一支队伍剿匪,顺便练手培养战斗力。
李长安似乎知道上年她的压岁钱都还很正常,今年就都不正常的原因了。
只是李长安高高扬起的嘴角却不像是不高兴的模样。
大年初三,厚厚的雪已经压弯了梢头,冷风横扫,鹅毛大雪被风卷着直扑廊檐之下,一直下到了天色将黑,雪才停。
花厅中却很温暖,红泥小火炉上放着茶壶,李长安和王维二人正在围炉煮茶。
李长安向王维说明了自己的意思,笑眯眯道:“也不需要摩诘冒险,只需要摩诘拿出自己平日擅长的本事来陪着我父皇玩些风雅之事即可。”
王维面上却露出了一丝纠结:“臣并非是不愿,只是臣有自知之明……”
他要是有政治情商,何至于在仕途上摔倒了一次一次又一次,生生把雄心壮志都给磨平了呢。
“摩诘不用担心这些,我父皇又不会让你去处理政务或者和那些朝廷大臣打交道,你只需要陪他吟诗作乐就行。”李长安语气轻松。
她拍拍王维的肩膀:“我对你有信心。”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
这句诗正是出自王维之口,是赞颂唐肃宗的诗,写得多好啊。
如果忽略那一年是乾元元年,乾元元年还处于安史之乱期间,那一年史思明叛乱,安庆绪大肆屠杀降唐臣子九族,回纥骑在大唐头上耀武扬威……
王维是一个很识趣的人,他可以闭着眼说瞎话。
王维仍然有些犹豫:“可臣实在是……”
“唉。”李长安忽然叹了口气,感慨道,“王缙所管辖的县中,有一个豪强家中子弟在朝中为官,十分嚣张,常常看不起王缙,认为他只是个没有人撑腰的落魄县令。”
王维沉默了片刻,若无其事道:“……但是话又说回来,臣的确擅长诗赋音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第98章
“摩诘可知父皇爱什么?”李长安一本正经双手负在身后,在王维面前走来走去,对王维进行上岗前培训。
王维脾气好,只是看着李长安笑吟吟问:“请公主赐教。”
李长安扬起下巴:“我父皇最爱的臣子就像我的老师张九龄那样的臣子。”
她的说法不是没有依据。
她老师张九龄被罢相后,李隆基一直闷闷不乐。有人给李隆基举荐贤才,李隆基必问:“风度得如九龄否?”,意思就是这个人的风度能比得上张九龄吗?
听一听,举荐的人才还必须每一个都拿过来和张九龄比一比!
还有另一件,先前官员上朝都把笏系在腰带上,然后再骑马,张九龄身体虚,经常找人替他拿着笏板,因为这个李隆基就设立了笏囊,专门装笏板。笏囊的设立,从她老师开始[1]。
就算是现在张九龄被贬到了荆州,可李长安依然觉得,她那个老眼昏花的父皇心里还是重视张九龄。证据就是心眼这么小,报复心这么重的李林甫到现在也没有对张九龄赶尽杀绝。
卢绚就因为被李隆基多看了一眼,都被李林甫害得贬官离乡,张九龄当宰相的时候对李林甫可是极尽打压……
昔日仇敌在另一方落魄后没有痛打落水狗,其中肯定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反正李长安觉得唯一能让李林甫忌惮的原因就是李隆基。
这么想着李长安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维,摸摸下巴,颇为满意:“妙年洁白,风姿郁美,看起来的确有些柔弱。”
王维哂笑:“臣只是生得白净,臣自幼习剑,可和柔弱不沾边。”
王维眉眼弯弯念道:“‘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这是臣前几年写的诗。”
只是王维做这首诗的目的是反映军队中不合理的地方罢了,开元二十五年,军队中已经有了许多不合理之处。
可王维是实打实有着随军经历,的确和柔弱二字不沾边。
“你装一装,就当作你剑术不精。”李长安道。
王维无奈:“好吧,臣剑术不精。”
就算他一手教养大的弟弟王缙能在安史之乱中以将领身份出头,可王维该不善剑术的时候还得不善剑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