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下穷哇!3
好笑的是,圣上赏赐他的,是个男妻,是落了奴藉流放八年的废相许沉今!
举众哗然,许沉今的名字又被提了起来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因子虚这样搞暗地里营生的都是千年老狐狸成了精,闲着没事就喜欢“揣测圣意”,自然也瞎掺和讲两句许沉今和权持季这桩“婚事”。
权持季在远东之战连斩五名南临国的将帅,少年英雄,一战成名,固然是美谈一件,但是……功高震主。
因子虚打探的清楚:权持季是北定侯之子,幼年流落在外,也幸亏他流落在外,不然早就被当今圣上弄死了。
为何这么想?
当然是因为权持季的父亲和他一样“功高震主”。
圣上不会让权持季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将军风光太久,于是他千挑万选,赏赐了废相许沉今作为他的男妻。
原因有三。
一来:羞辱。
二来:把权持季打发去蛮荒之地。
三来:他还在忌惮着那个曾经搅弄风云的许沉今,借机把早已流放的许沉今彻彻底底地控制住。
能在战场上谋划的将士没一个是蠢的,权持季当然明白那皇帝老头的心思。
如果他找不到许沉今,圣上就找到了借口将他永远地留在边境蛮荒之地,永世难回朝堂。
如果他带着许沉今回到皇城,圣上也有借口明晃晃地闲置他,毕竟他的男妻可是曾经让朝堂大乱的许沉今呐。
解法只有一个,找到许沉今回到帝都,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许沉今。
这样他权持季就是需要体恤的,清清白白的,无牵无挂的。
所以,那个在黑市把许沉今的价位不断往上抬的,不出意料就是权持季。
想罢,因子虚干笑两声:“伴君如伴虎。”
黑七大声道:“如果能找到许沉今,银子就和大风刮来的一样。就算找不到许沉今,拦住了那远东来的小将军,我们也是吃穿不愁了。”
因子虚脖子上青筋涌起,难受地仰头,张口大口吸气着,亮出自己竹竿一样的小臂,心里通透:“哎呦,我的老天爷啊,在下何德何能干得了杀人的行当。”
黑七将他连人带桌踹到地上,看因子虚捧着肚子,呕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液,居高临下地踩住了因子虚的指,用力一碾:“因老板真是谬言了,何时需要你这样的废物杀人了,只是您这粮,销金寨笑纳了。”
因子虚捂着肚子爬起来,喘得厉害,小声但凶狠道:“您可真是土匪。”
黑七把手放在因子虚的衣襟上用力擦了擦,羞辱似的拍了拍因子虚扎手的脸:“因老板皮肤细嫩,到底是没见过杀人的世面了,这世道,我这样的土匪可不稀罕。”
他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咱们下回见。”
他心里的计较却是:像因子虚这样好拿捏的冤大头可遇不可求,断然没有只羞辱一次的道理。
到了酒铺子的门坎上时,黑七突然背过身子,腰微微向外突着,腰间盘着的大刀磨得很薄,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黑七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好像在回味什么一样往因子虚的脸上剜了一眼,心道:这个老匹夫,真是……
因子虚总给黑七一种奇葩的感觉,就像他的形象一样矛盾,看着粗糙潦草,偶尔下意识的举动却风雅,有一种饱经风霜又娇生惯养的感觉,时常让黑七后背发麻,但是……黑七笃定地把脑袋微微扬起来,从因子虚的表现来看,他确实是一个三脚踹不出个屁的废物!
……
在观察到黑七确实走远的时候,因子虚若无其事地踱到柜台前面,油成几络的刘海掉到了他的嘴前,他的嘴唇愉悦地翘起:“来一壶酒。”
他要来庆祝。
小二见惯不惯。
这里的“商人”经常有被黑七逼疯的。
但小二显然没想到,因子虚才是真正的疯子。
因子虚提着酒,一边喝,一边晃晃荡荡地向小巷子里跌去。
坎儿街深处的寿材铺子是因子虚的,门板是一块雕着青山不老松的棺材板改来的,漆水的味道浓烈,店里还有一个应景的病秧子当伙计。
因子虚一把跌进铺子里,然后呆呆愣愣地往铺面后面的暗房里踉跄。
那后面早就烧好了洗澡的热汤,病秧子伙计把他往水里一踹,掩着鼻子退了出去。
因子虚被水浸得清醒了,把腰间的带子一扯,伸着一截雪白的臂挂在浴桶上,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头发胡子黏在一处,水顺势滴进他的眼里,因子虚好像终于耐不住了,关节泛红的指尖往刘海里一插,杂乱的头发撇到了后脑勺,露出了白皙光洁的额,他皱着眉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形状秀气美好,永远是弯弯带笑的模样,眼尾勾着一抹红,鸦羽一样的睫毛翕张,单单是这双桃花眼就好看得不像话了,只可惜胡子盖着下半张脸,到底看不清楚他能有多妩媚。
因子虚的皮肤白啊,洗掉刻意糊上去的泥之后看起来就像一块白水煮豆腐,细腻得不成样子。
他在浴桶里直起身,水顺着薄薄的皮肉往下,可以看见他右边挂着水的清瘦腰窝上有一个莲花形状的疤。
传言,废相许沉今被贬为罪奴流放的时候,看守的将士原本要在他的脸上烙下一个“奴”字,但是瞧着那张比女子还要娇媚的脸,将士犹豫了,最终只在许沉今的腰窝上烙了一朵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