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自由136
陈晓勤这才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睛又说:“贺哥哥,那你继续说吧,我想听。”
贺瑱也有些窘然,他一天把兄妹俩都惹哭了,也是他的大过错。
他颔首,又说:“根据我们的排查,这名女大学生当时就是和父亲吵了架才一气之下跑出了家门,至此再也没回来。”
“而她吵架的原因就是她父亲觉得她穿着那些吊带短裙十分不雅,让她换下,而她却固执地觉得这些不是错处,错的从来都是劣迹斑斑的人有一颗肮脏的心而已。”
“照理说,这个时候和她吵架的父亲应该就被列为第一嫌疑人。可我们看着拼命扇自己耳光,求着她醒来,说再也不干预她穿衣自由的父亲,我们不觉得那会是他做的。”
“其实在认尸体的时候,这名女大学生的男朋友也来了,但他的脸色并不对劲儿,还是当时的我留意到了,所以多存了一个心眼,把他也扣下来问了话。”
“结果……”贺瑱陷入了一股深深的悲哀之中,“他说他那天看见了,远远地瞧见了他女朋友被人拖走。可是他又害怕,又觉得是女朋友穿衣暴露引起的,是她活该,所以没有及时制止。”
“他后来知道这一真相后,整个人都崩溃了。他后悔自己的偏见,害死了女朋友,更怨怼自己为什么要去质疑他人穿衣。”
“后来我们找到了凶手,他没什么作案动机,只是下意识地觉得女大学生是个站街女,想要给钱和她发生性/关系,却被辱骂。一气之下,将她拖走强/奸并失手杀害。随后又因为害怕,将她抛尸水库中,想要毁尸灭迹。”
贺瑱状似平淡地讲完了这个从前他经手过的案子,可心里却是千层浪:“那个女孩子做错了什么?她明明什么都没做错,所有的一切错处都在于这个社会给女性上的枷锁。”
陈晓勤盖着的毯子已经快被她零零碎碎地拆成毛线了,她亦是如此。
当年孙靖仁在法庭上污蔑她说是她穿着暴露,是她勾引男人,可她分明穿的也只是校服裙而已。
可即便如此,她却还是抬着头重重地对着贺瑱说:“对,错的不是女性本身,而是这个社会。他们在无法控制女性思想进步的同时,就希望重新给女性烙上封建守旧的烙印,将她们重新物质化,以得到能控制住她们的结果。”
“晓勤真棒!”贺瑱忍不住夸赞。
陈晓勤的生活被局限在了这弹丸之地,可她的思维却是发散着飞向了更辽阔的远方。
“晓勤,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能桎梏住你的。”贺瑱替她又理了理毯子,“枷锁牢笼总是自己困住自己的,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强大,所有地方都是展现自己的天空。”
陈晓勤对着贺瑱,由心地笑了起来,她的眼底尽是坚定与勇敢。
恰巧门铃响了起来,贺瑱便快步走了过去,自猫眼看清是外卖员,便打开了门。
陈晓勤看不清楚他接过了什么,又藏在了身后。
他锁好门,又回到陈晓勤的面前,把背后的东西递了出来——
那是一束向日葵,金黄色的花瓣肆意绽放着。
“我之前也跟你许诺了,来见你就带一束花。今天走得急来不及在路上买,只能外卖了。”贺瑱又说,“向日葵永远向着太阳生长,无惧风雨,充满勇气与活力,就和你一样。”
陈晓勤双手接过了花,甜甜地笑了起来,又推着轮椅去找另外一个花瓶装起来。
她去装着,可贺瑱却背着她在家中四顾了起来,试图找到那张被孙靖仁包裹住两万块钱的报纸。
他左右小心翼翼地翻翻看看,心中明知这样做对不起他们兄妹二人,却还是自顾自地寻找着。
陆何不知道他在找什么东西,但也预料到是什么有用的,便直接起身去找了陈晓勤,借口帮她修剪一下向日葵的枝丫而拖住了她。
贺瑱在看见被压在书架上几本书中间的报纸时,陈晓勤却是已经摇着轮椅出来了。
陆何跟在她身后,无奈地朝着贺瑱摊摊手,示意他自己也没能拖住。
陈晓勤看到贺瑱没坐在原位,而是到处晃悠着,又问:“贺哥哥,你在干嘛?”
“刚才这书架上的书有点要掉下来了,我正好看见了,就往里面推了推。”贺瑱掸掸手,又坐回了沙发上,“其实那个案子我还没说完。那个男生他后来……”
“怎么了?”陈晓勤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轮椅扶手,绷起的身子透露着她的紧张,“他怎么了?他难道……?”
贺瑱兀自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一瞬间又溜走了。
陈晓勤紧张什么,她又怕那个男生怎么了?
“那正好,晓勤你猜猜他怎么了最后。”他干脆将这个问题抛给了陈晓勤,想从她那里得到个答案。
陈晓勤却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怕他去做了什么殉情的傻事。”
贺瑱悬起的一颗心又揣回了肚子中,他似乎刚才在害怕着陈晓勤说出的是另一个答案。
他摆了摆手,又说:“他在一年后,又看到了一个陌生女生受人欺辱,便挺身而出。他生生挨了七刀,尸体……也是送来的我们这里。”
陈晓勤倒吸了一口凉气,久久不能言语。
那个男生没有对女朋友做到的事情,却在自己悔过后对旁人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