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天下来,莫名的念想没打消不说,心事还更多了,只想早点上床歪着。
躺在床上,回想了村长和兰婶的话,说亲不顺利对他来说反倒是好事,省得还要费心思去推,到时得罪人。
至于兰婶说的,什么村里人讲他们夫妻“假好心,做戏”,他并不在意。
那些人无非觉得,村长家当初一没收养他,二没嫁女儿给他,现在又是关照又是张罗说亲,就是虚情假意。
八年前莫丰收和戚染花喊着谁好心就把他领回去,实则指的就是村长。
可那时,村长刚把老爹抬上山,六十几的老娘也在重病等死,自己下有三儿两女,长女出嫁,长子成亲不到两年,大媳妇生双胎失了气血九死一生,几个月不能下地,药都吃不起就靠躺着静养;二子莫清澄才定的亲,聘钱都是借的,家里也是负债累累,三天饿两顿那种。
以莫非当时的伤势,更有莫丰收夫妻的断词“煞神,克亲”等等,村长根本不敢开口!
等莫非命大,自己在北山脚的草窝棚里熬活了,他更是没脸再提。
老天开眼,后头几年风调雨顺,一家人齐心苦做,虽仍是捉襟见肘,但总算能吃饱肚子了。这时莫清萍、莫清澄相继添了儿子,莫清潭开始说亲,最小的女儿清淑,开始议亲。
夜深人静的时候,老两口也曾想过,是不是给她留几年?
但那时才十四岁的莫非,正经的草棚子都没有,就着一根粗树桩搭了个半人高的草窝,雨天雪地都在里面缩着,一个铁锅一个锄头几样箩筐是他全部的家当。
只去北山脚走过一圈,老两口就收回了这个念头,顺其自然把小女儿给远嫁了。
如此,村长夫妻始终觉得愧对莫非。
莫非年幼濒死之际,自家只是将人背到库房,摸了点香灰而已,莫非能活,靠的是自己。
他们算什么救命恩人?倘若莫丰收将人拖去别处丢了,莫非还不是一样能醒能活!
所以,当有人说破时,他们更觉得羞愧。
在莫非看来,村长一家大可不必觉得心虚惭愧。而他对村长一家,也只有感激绝无怨言。
他们本就不必对他负什么责,与莫丰收一家对峙决裂时,村长父子更是为他说话,帮他良多,分户出去,已是犹如再世恩人了。
不过呢,村长夫妻如今的种种“关照”,有时他也确实颇为抵触。
你要说,是看他光棍一个孤零零的,所以照顾一二,他还能坦然面对;但要说,是因没有收养他,没有嫁个女儿给他,才想来弥补,反让他很难去接受。
得找个机会和二老说开了,今后两家相处也自在些。
把这事丢到一边,莫非抚摸床头的竹筒,慢慢回味小河村的点点滴滴。
内心的那点模糊的念想已经涨大到无法忽视了。
想到小河村人说的话和冬旺父子离去时的模样,他想,是顺其自然还是......自己必须尽快做出决定,早做打算。
那削瘦的身影从入眼的那一刻起,就嵌进了他的心底,连那人脸上的几点雀斑都无法忽视,睁眼闭眼,都是那么的清晰可见。
有时自虐般想着,算了,看他家人不是什么好的,麻烦又难缠,真若成了,今后肯定不得安生。
可是再往深处想,若是真的放手,以后,也许就再见不到这个人了!心里又钝痛难忍。
第23章
辗转反侧半夜,莫非终于决定,此生总得如一回愿。
不过,结契不是他单个人一厢情愿就能结的,冬冬会如何想,倒插门和结契他选哪个?会怕自己不祥吗?他父母又是如何打算的?
这些都是问题。
怕是要再等一等冬家的消息,他才能采取行动。
若是他欣然接受了去女子家上门......自己就彻底死心罢。
否则,是一定要争取的,到时候少不得要兰婶帮忙跑几趟了。
好在他父母找人家换亲也需要时间,莫非也能借机捋清自己眼前的事。
决定一旦作出,后头的事就要考虑好,要做什么,怎么做,什么时候做都得一一确定并执行起来。
老天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雨,青砖屋看样子今年是做不成了。
可打算成亲的话,住所和院子肯定要修一修,菜地也最好扩大些,两个人吃住不比一个人随意。
可屋子怎么修?修成什么样?做土坯房还是做木屋?
木屋好看些,但需找村长和里正批条子,付了银钱才能雇人上山伐大木,回来再让木匠制成房梁、屋柱、墙板等,没几个月时间做不成。
而且木屋花费也不小,加上置办家具和娶亲,他银钱还是不太够的。
难道真的只能退到做土坯房?心心念念的青砖屋何时才能成真......
睁眼盘算到半夜,勉强有了成算才搂着竹筒慢慢睡着。
一觉睡醒,天才蒙蒙亮,背被竹筒膈得生疼,莫非抽出来眯眼看了看,还好没被压破,赶紧小心收起。
早饭后又开始了一天的忙碌,如今更得好好做活搂钱,不然娶了人进来一起饿肚子么?
给蒜子的草垫和菜苗喷了一层水,新洒的青菜已经破土,芽苗在晨风中颤颤巍巍细小可爱。
又在菜地选块地方松了土,把薯种一个个埋下去,薯芽已出得老大了,莫非留的薯种不多,后期出了苗也只够插两三分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