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莫非顺势贴上冬冬的后背,看他晾衣服,等人回头恼他时,马上凑过去又亲又咬。
冬冬软在他怀里,被抱进灶屋,嗔怪道:“你真是不怕累!”
莫非嘿嘿笑着,仍是单手抱着他,走来走去端菜打饭。
胳膊扬了一上午,这样沉沉地坠着,他反觉得舒服,也是奇怪了。
屋外骄阳似火,两人黏糊糊吃了午饭,照旧搬去水坑边歇着。
村长的那块大田,上午割出三亩多,打完了两亩,看着剩下不到一半了,但
下晌的半天功夫,可没有上午和早间那么长。
想要弄完这块田,估计要摸黑很晚。
莫村长也看得出来,于是下午把清潭夫妻都叫了来,让两个女娃儿和良柱去棉花地浇水。
只是清潭确实没好全乎,上午恐怕也没歇过,只割了一会儿稻,猝不及防就歪倒了。
一田的人被唬得要死。
兰婶就在隔壁垄割稻,手抖脚软爬过去,搂也搂不动,只好跪在地上,把清潭的头抱进怀中,一边拍着他的脸,颤着嗓子喊“三儿”?“潭子诶”!
莫非拎起茶壶给莫清潭兜头浇了半壶水,钱增扳开他的嘴又喂了几口下去,清潭这才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挣扎着就要站起来。
地上滚烫,稻桩也戳人,躺着还真不如站起。
莫非几个半抬半扶地帮他站稳了。
钱增的脸白得跟纸一样,她揽着丈夫抬头去看公爹,汗水和灰尘混着泪水淌得满脸都是。
莫村长又不是狠心的后爹,他松开一直攥着的拳头,说:“你扶他回去,让他好好歇着。”
小夫妻俩摇摇摆摆地走了。
剩下几人也没时间悲春伤秋,转身又忙活起来。
这田里的七个人,恐怕只有莫非还算个全乎人,其他哪个不是撑着一口气在做。
田畈上别家的情况也不比他们好。哪怕没有倒下的,那也离得不远了,大伙远远只看几眼,连凑热闹的心都没有。
等到日头开始偏西,地里的稻总算割完了。
莫村长也让大伙都歇一歇。
他一边扇着帽子一边说:“今日这四亩做也能做完,只是要辛苦小非摸黑了。”
莫非环顾四周,剩下还有一亩没打的稻禾。
今日摸黑他倒不怕,只是担心村长家另外的四亩多水稻。
那四亩田可不是一块两块,而是一亩、几分这样的。位置分散不说,互相离得还远,到时搬东西转场很费时间,一天肯定干不完,两天都够呛。
他也扇着帽子,想了想说:“莫叔,不如现在就让婶子她们去其它田里割稻吧,把小块的割完先,回头找块中间的田,挑到一块打。这里就剩下打稻的功夫了,你管清稻和挑,我和两位哥哥打,摸黑也无事,把活儿都做完才好。”
这个提议当然很好,人不必都聚在这里,只是莫非自己要做到很晚了。
村长点点头,几个妇人在这里打稻,位置转不开不说,她们能出的力确实有限。
莫非的好意,大伙也都明白,他就是想明天能帮着多干掉一些,像他这样的壮劳力,能顶得上兰婶她们三个老、弱妇人了。
晚上果然做到很晚,左右田里都没了人,村长赶了几次,莫非都没有先走,直到打完最后一捆稻才收手回家。
家家都在忙碌,到现在才吃饭的人家一大把。
莫丰收家的饭桌边,人也才到齐。
晚饭是戚染花做的,一盆油渣炖萝卜干,一碗清炒蕹菜,一碟豆乳酱,外加一筐粗面馒头。
莫丰收从戚老太死后,也捡起了莫老根的旱烟来抽,田地重务让他四十出头的年纪,已半白了头发。
莫二凤这些天也被拉去了田地做活,手背被割出许多血痕,又疼又累。
桌上的饭菜一眼扫过去,没一个是她爱的,越发不想拿筷子。
可无论怎么憋闷,如何赌气,有莫丰收板脸坐在这里,她只能忍气吞声,低头跟着哥嫂拿起了筷子。
莫三财率先挑了块大的油渣,在莫大宝的怒视中,放进莫丰收的碗里,忧虑地说:“爹累坏了吧?吃了饭,紧歇着去!要不,明日爹就在地里转转,我和大哥大嫂打稻就行。”
莫大宝把筷子捏得直抖,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你莫三财混过明日上午就走了,这家里的活计可不会跟着走,你让爹明日歇着,岂不是要累死我!
第94章
刘红妹知道丈夫的脾气,生怕他蹦出什么不妥的话,手底下捏捏他,也挟了一筷子油渣放进婆婆碗里,假意附和说:“娘不也累坏了?说到底,还是我们做子女的不行,连累爹和娘不得享福。三弟,你去染坊是有正事,不好耽误,只是这身上轻松了,心里也莫忘记家里人才好。”
莫三财就知道她要说这些,脸上内疚得不行:“嫂子说的是。只是,师傅不放假,是真不敢请的,谁知会错过什么呢?只盼着赶紧出师,等能拿工钱了,也让家里松泛些。”
他扭头讨好地对戚染花说:“娘,坊里要接年下的布了,听说是卖去京里的,都是花色鲜亮的绸缎,儿子一定给您裁几尺下来。哪怕做不出几套衣裳,您和妹妹做件袄面儿,那也是村里独一份的。”
他一边说,一边还转头看看莫二凤和刘红妹,脸上的笑,真诚得仿佛有几匹绸缎现在就摆在了众人面前,伸手就能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