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年少旧爱75
拓跋枭总是不吝啬对他的赞赏,“你知道吗,虽然我刀使的笨重,可我是北疆最厉害的!先生虽教我,可他打不过我!”
陆棠鸢面对这炫耀实在是恭维不出口,因为这小子用刀厉害不是因为刀法有多精湛,而是纯凭蛮力逼退对手,霸道无理得很。
但拓跋枭此言并不是求夸的,而是打心底里要夸他,“但我觉得,你若留在北疆,你便是最厉害的了。我什么都是北疆第一,好没意思,你陪我,我突然就觉得有意思了。”
陆棠鸢从不把他的絮叨听进心里,只当是敷衍孩子打发时间,顺便把北疆王储往“歪”的方向教导一下,“你不应该把我赶出北疆吗?你是北疆王储,怎么能允许有人比你更优秀?”
“嗯?我是北疆王储又如何?”拓跋枭不解,“我即使是末位第一,那也是北疆王储,因为北疆王不是要什么都厉害,而是要知人善用。”
他解释道:“北疆人都听从神明的指引,神明既然让我降生为王储,那么大家就会忠于我,我只需要把厉害的人召集起来,让他们做合适的事情就好了。”
陆棠鸢没有回答。
是啊,身为一个主子,知人善用就够了,同样都是神明天象所选,为什么他会这么累呢?
大概是北疆人是真正的信仰和维护神明,与神明共生共荣,而大崇的“神明”,不过是政治武器,要为大崇带来利益才行。
拓跋枭悄悄摸了摸陆棠鸢的刀侧,“九殿下,你的刀真好看。那天夜里你把刀挥刀我面前,我应该卸了你的胳膊才对,可那一瞬间,我真被你的刀法惊艳了,先生的话总梗在我脑海里,你让轻盈的刀具象化了,是我浅薄了,你真好看。”
一会刀好看,一会人好看,陆棠鸢只觉得这王储是个跳脱疯癫的。
每每被拓跋枭拉来当教导先生,他都要被如此夸赞一番,就连写个名字也是。
“九殿下,你写的字真好看,你写的像竹子,我写的是枯树枝。”
夸得他不恭维几句都说不过去,“殿下的字豪放有力,字如其人。”
他的恭维没过心,说出来也阴阳怪气的。
拓跋枭不在意,“你的字也像你,劲瘦有棱角,你做任何事都是,用刀也是,轻轻地就能留下最深刻的痕迹。”
陆棠鸢不以为意,“殿下,大崇先生都是这般教的,大崇人写字都是这般,没什么特别的。”
拓跋枭却摇头,“我管那么多呢,我只管我世界里的事,你是我拓跋枭世界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写字用刀比我厉害,还特别好看的人。”
拓跋枭与他很投缘。
陆棠鸢知道,北疆王容忍他一次又一次的拉扯谈判,是有这小子的几分功劳在的。
这小子每次谈判都等在大殿里,不向着自家,反而多次给他开脱,北疆王气恼陷入僵局之时,这小子最高兴,一刻不等地拽他胳膊,叫他陪着学一会儿,等北疆王想想再谈。
可是国家利益当前,拓跋枭能做的、愿意做的,也就仅限于此了。
“阿枭,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回大崇了,说不定,几年后我们会在战场上相遇。”陆棠鸢低垂眉眼,掩饰自己眼睛里根本没有的遗憾和不舍。
可拓跋枭眼里是真真切切的难过,他抓着陆棠鸢的袖口,回话回的驴唇不对马嘴,“可我觉得,你是我遇见过的,最特别的人。”
陆棠鸢习惯了这小孩的天马行空,“殿下的意思是,会在战场上放我一马?”
拓跋枭依旧我行我素,听不懂大崇话一般,自顾自表达:“你不能留在北疆陪我吗?我可以保护你!我可以让父王不杀你!还给你很多很多金玉如意,很大的那种!还可以送你万顷田,好不好?”
那时的陆棠鸢和现在的陆棠鸢都不知道,北疆王迎娶王后时,曾赠予王后百亩田地,还有专门打造的巨如意。
陆棠鸢那时只是笑答:“不必赠我万顷田,赠我边境三十二城即可。”
阿枭立马落寞下去,“我本以为我们会和谈成功的。”
他有大崇先生,熟悉大崇习俗,陆棠鸢却从未接触过北疆那复杂的民俗,陆棠鸢以为阿枭的落寞是因为一见如故的友人即将分别,殊不知,阿枭是难过自己示爱无果。
那天,拓跋枭伏在母后膝上哭了很久,母后安慰他,“孩子,你只是初次与大崇人接触,觉得大崇面孔稀罕,等你父王天下一统,你就会遇到数不清的大崇人,那时你便知道,这九皇子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一样!”
或许是面容相似带来的归属感,拓跋枭一直和母亲更亲近,也更听母亲的话,他的年岁还小,对大崇的认知全数来自于母后。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反驳母后。
“母后,不一样的,第一个永远不一样!”
就像他爱吃草原上的一种甜果,看见甜果,他脑海中永远是第一次吃到甜果时的甘甜和惊喜。
就像他猎杀的第一只绵羊,他驯服的第一头雄鹰,他亲手锻造的第一柄武器。
陆棠鸢就是他年少情窦初开时,唯一心动的人。
心动却没能留下的人。
如若心动相爱再成怨侣,那也便罢了,第一次也没那么不可替代,可他们不是。
拓跋枭第一次体验到悸动,还说不清爱是什么的年纪里,就被那张情绪深不可测的脸给弄得魂牵梦萦,他还没来得及多看看,多猜猜,那个人就带着无数神秘和新奇散在了烟尘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