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欺负
只有宋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殿下,事成之后,您要离开北疆吗?可是…”
可是你不是与拓跋殿下缔结了红玉之盟,你们不是有过夫妻之实,你们不是曾出生入死?
他想问的太多了,他和尽欢经历这一遭逃亡之后,只恨不能约定前世今生,拓跋枭对陆棠鸢如此深情,陆棠鸢竟还规划着离开吗?
陆棠鸢下笔稳稳当当,笔画粗细未变,“宋循,你虽承诺跟随于我,但我也不会强留你,你若想留在北疆为官,留下便罢。”
宋循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殿下,草民不是在问这个,草民从不求功名利禄,殿下让草民与尽欢重聚,草民定当遵守承诺追随殿下。”
陆棠鸢抬眼看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到底是想问些什么。
宋循满眼不解:“事成之后,天下太平,不正应当是您与拓跋殿下厮守余生的好时机吗?”
“……。”陆棠鸢差点笑出来,“宋循,我何时说过要与他厮守?拓跋枭于我而言最多是个投缘些的弟弟,我们的关系,只是我拜托他帮我攻打北疆,杀了陆弘,仅此而已。”
只不过他近来良心发现,念在拓跋枭辛苦,自愿给了他些“报酬”。
宋循皱眉,一向对陆棠鸢毕恭毕敬,此时的声音却难掩怒意,“这是您与拓跋殿下的共识吗?”
陆棠鸢并不想回答这个愚蠢的问题。
其实他也并没想过事成之后要如何,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就像从前,无论是被外界裹挟还是如何,他的唯一目标是成为太子,成为皇帝。
由于通向这目标的路太长太难,他并没有余力思考当上皇帝之后该如何。
再譬如当下,杀死陆弘这个目标也并不简单,所以他也并未真正思考过,拓跋枭一统天下登上王位之后,他将何去何从。
离开只是选择之一,也是他内心里最倾向的选择,可是昨夜过后,他好怕看见拓跋枭的眼泪,和他脸颊被神鞭灼烧过的伤疤。
他也好奇,拓跋枭内心里究竟有没有想到过他会离开的事情,如若没想过,到时候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哭,还是会因为听话,忍着眼泪尊重他的选择?
他一向是不被别人左右的,但现在,如果拓跋枭会哭的话,他也可以大发慈悲,考虑留下。
看着宋循气愤的模样,他确信这是和拓跋枭一样的痴情种,于是心生一计。
透过宋循的态度,或许能窥见一二拓跋枭到时候的反应,他摆出一副薄情人的模样,“当然不是共识,如若我说事成之后便要离开,他怕是一辈子也不肯帮我,得用千万种理由拒绝出兵。”
“您、您这是欺骗,是负心汉的行径!” 宋循难以置信。
“如何?我不仅是负心汉,我还是谋反者,刽子手,弑父犯。宋循,我不是个好人,你第一天知道?”陆棠鸢故意把话说的难听了些,透过宋循的脸,他正想象着拓跋枭听到他的真实想法 会作何反应。
“殿下,拓跋殿下满心满眼都是您,你怎可以如此无情?我要去告诉他!”
宋循在机关术上聪明至极,但一到情情爱爱的事情上就鲁莽得像个愣子,陆棠鸢刚想跟他解释,他就是说说,无聊了逗他玩玩,其实自己也没想好。
就听见门口传来尚且带着少年气息的清亮嗓音,“不用劳烦宋大哥,我已经知道了。”
第64章 欺负
陆棠鸢手中的笔杆一顿,在纸上画下圆钝的一笔,染透了不知道几层薄纸,墨水挤出笔尖的气味渐渐刺鼻,“阿枭,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不必再去通过宋循看拓跋枭会如何,现下拓跋枭的反应已经在他眼前了:没有眼泪,没有哭腔,更没有那副惹人怜惜的可怜样,拓跋枭恨恨地剜了他一眼,甩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发尖上缀的银饰都重重甩在木质门框上发出闷响。
门里门外都安静得过分,还是王诚率先打破沉默,“殿下,怎么办,露馅了...”
宋循的气焰也消减了下去,毕竟事关战事,却因他的狭隘出了岔子,他也不知如何是好。
王诚还没安上象牙,忠心耿耿的狗嘴又开始寻找破解之法,“要不您追过去给他赔个不是,哄哄他?”
陆棠鸢把毛笔搁下,闭了闭眼,皱眉无动于衷。他何时有过向他人低头认错的时候,嘴硬道:“无妨,北疆王已经同意起兵,他也阻挠不了什么了。”
他没去追,更没去哄,在都兰殿里同众人写画一整天,心里也存了侥幸,觉得拓跋枭对他没脾气没底线,即使生气也会同往常一般回来。
可他这次想错了,晚膳用完拓跋枭也没回来,三更夜半,拓跋枭还是没回来。
他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因为昨夜放纵,腰酸背痛,坐着反倒比躺着舒服些。突然起了风,凉意袭人,旧疾隐痛扩散,他想,拓跋枭大抵是要回来了。
他现在极怕冷,初到都兰殿时,拓跋枭便夜夜与他同衾而眠,从背后用胸膛暖他血肉,夹住他的双腿过渡温热,直至近来入夏,拓跋枭才规规矩矩地躺回自己那半边床榻去。
北疆天气瞬息万变,入了夏也不耽误偶尔的狂风骤雨,吱呀吱呀的,窗子都抵不住这寒冷。
没一会儿门外就传来了脚步声,混着雨雷声,失了内力的陆棠鸢已经无法从脚步判断来人,但他心里觉得就是拓跋枭回来了,立马抖开被子躺下,做一副深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