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她和章敦,有什么需要骗我的。41
我眼巴巴地看着,心里翻腾不已。我在那家人之中了吧。
高淳对着段明霞说:“秦太后为人,最计较的,乃是利益二字。当年国公夫人怀疑她接近世子有所图谋,不久就病逝了。国公爷虽然怀疑秦氏,但毫无证据,也不能因此定罪。郡主若能投其所好,想必一个妃位是不难的。在太后心中,皇后一位,恐怕是要许给蔡相公家的。”
段明霞大喜:“多谢太尉指点!明霞明日就上京去了。日后太尉若有差遣,大理段氏莫不敢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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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霞告辞后,章敦不无遗憾地说:“太尉,真就不动心吗?如今新帝根基不稳,朝中人心动荡,各路军马都在静观事变——”
高淳的目光像清亮的刀锋一样:“章大人,在北辽一战时,我以为大人对高某的性子已经很是了解。今日,恐怕是章大人让高某失望了。”
章敦起身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章某错了,还请太尉见谅。”又复朝我行礼道:“小女无状,开罪了二郎,还请二郎大人有大量,不与她计较。”
我草草答应了,希望章敦识相地赶紧走。
章敦一走,我就拿出怀里的户籍单问:“这个高青,是你写的吗?”
高淳一愣,看了一眼:“是我给章敦写了条子,他照着抄的。”
“为什么是高青?不是高白高蓝高红?”
高淳的眼睛在地上打了个转,随手拿起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茶:“你不是喜欢这个名字吗自己还杜撰出的话本子,事急从权,随手拿来用了。”
我脸一红,想起坤宁殿里那一幕,那本小黄书。但是不能放过他,我步步紧逼:“那我问你,为何这个青字上头中间一横少了半边?”我才不信逼不出来,前世二哥写我的名字总是那一笔只有半个横,你要不是二哥,怎么会连这个笔迹都不变?章敦照抄也少了这一笔呢。
高淳抬起头看看我:“我祖父名讳高湛青,所以我写青字一贯要避讳少一笔的。手熟而已。”
我一呆,啊,是这样吗?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念头浮上来,隐隐的,我屏住呼吸,想要抓住它。
二哥又是怎么回事呢?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写。我忽然心跳剧烈起来,一个奇思妙想出现在我脑海里。我记得我曾经好奇地问过二哥为什么高青的青字,上头一横总是缺一半。当时他说是手熟,习惯了。
再想起,我走出火车站,在炎热的太阳下,二哥那么好看的眉眼,看着我的时候,那么温柔,那么安宁。
再想起,第一次见到二哥的爸爸,我后来的新爸爸的时候,是在派出所,我缩成一团,回答着已经被问了几十次的同样的问题:“你妈妈有没有推你爸爸?”
“没有!没有!他自己要打我站不稳就摔下去了!他喝醉了!”我撸起袖子给他们看手上的伤,撩起衣服给他们看背上的伤:“他就是喜欢打我!叔叔!不是我妈妈推的!你们不能冤枉我妈妈!”
那个温和的中年男人在外面看着,我听见他低声问警察:“那孩子胸口的那个伤疤也是被他爸爸打的?”
警察愣了一愣:“不知道,看上去是被什么利刃戳穿过的。畜生,就是个畜生,死了还要害人。”
再后来,我和妈妈就被放了出来。再后来,我就成了高青,成了二哥的弟弟。
二哥看着我,一直就是那么温柔,像海一样承载着无限深意。
可我,竟然一直都不知道。
如果,如果,二哥其实就是高淳呢?会不会呢?有没有这个可能?这个念头第一次浮现在我脑中的时候,立刻像疯狂生长的藤蔓,铺延开来。往事历历在目:那把戒尺,三根竹节,不长不短。那些笔记,即便是硬笔书法也看得出熟悉无比的字迹。被按在他腿上捱打。催促我吃饭的语气。
我为什么一直肖想高淳,因为太多细节,总是和二哥在重叠。
那么,如果不是高淳重叠了二哥,而是二哥重叠了高淳呢?
眼泪逐渐凝聚起来,我张了张嘴,有点呼吸困难。
难道,事实就是这么操蛋吗?我跑来这个时代,找二哥,却找到了二哥的前世高太尉想要掰弯他。他却不认识我就是高青。不知什么原因,他又跑去我那个时代找到了我,想等我长大了掰弯我,可我这个小王八蛋,没心没肺的小王八蛋,竟然又不认识他。
这两辈子如果是这样,我要怎么骂天?
我向前走了两步。高淳抬起头:“怎么了?”
我又走了两步,低头看着他。二哥,二哥,是我啊,我来找你了。不知为何,心中大恸。
高淳有些慌乱:“阿青——”
我不管不顾地扑上去,死命地咬住他的嘴,跟绝望的小兽一样死命扑腾,一边亲一边喊:“二哥!我就是喜欢你,就是喜欢你!”眼泪顺着脸颊流进嘴里,咸的,苦的。
他一动不动,任我徒劳地蹦跶。
我伏在他膝上大哭起来,委屈得不行。一定是这样儿的。
“二哥,你为什么会救我?”
一只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哪想那么多呢?不知道什么鬼上了身,喊着要我下去捞你起来。”他的声音柔和动听。
“二哥,你喜欢我,对不对?”我抬起眼,泪眼朦胧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