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春街_分节阅读_第42节
斯南跑到西美身边,戳了戳那翻腾的肚皮,怒目圆睁恐吓未出生儿童:“你不许出来!陈斯好你回去!谁允许你来的?现在给你一个选的机会,你自己选,我告诉你我很凶的,你出来了我就打你掐你,让你天天哭!把你扔到雪地里——”
陈东来揪住斯南在她屁股上挥了轻轻的两巴掌,笑道:“嗐,臭南南,哪里来的这么坏的想法?那是你弟弟,是你和斯江最亲最亲的人,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斯南啊呜一口咬在他膝盖上,下巴都酸了,棉裤只咬出一汤口水。她愤怒地跺脚:“就欺负就欺负就要欺负他!我讨厌他!”
“陈斯南你讲不讲理了?”西美扬声喝道:“弟弟怎么你了你就天天打啊杀的,你看看你姐怎么对你的,姐姐有没有凶你打你掐你要弄死你?你惭愧不惭愧?你知道什么叫善良,什么叫友爱吗?你对景生表哥那么好,怎么对自己的亲弟弟就这个态度?我看你脑子坏掉了,要不要去医院看医生打针?!”
“阿姐和大表哥不一样!”斯南忍着泪歪着头犟:“我对阿姐也好的,我现在每个月都给她写信,给她打电话,我还考了两个一百分,还会背鹅鹅鹅!大表哥——大表哥什么都会,我最喜欢大表哥了,你们——你们都是叛徒!”
“你考一百分就能不讲理了?”西美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边的钢笔跳了起来,甩出一串蓝墨水:“你能对姐姐好能对表哥好,为什么不能对弟弟好?”
“不能不能不能!就是不能!你们为什么不生个哥哥给我?我不要弟弟不要妹妹!”斯南吼得更响。
斯南眼睁睁地看着姆妈的肚子一天大过一天,看着姆妈躺在床上摸着翻腾滚动的肚皮微笑,看着大表哥的上铺逐渐堆满了新的婴儿衣服鞋帽,看着沙发后墙上多出来的郭凯敏唐国强的画报,看着阿爷汇来的五百块人民币汇款单,看着爸爸敲敲打打做出了一张能摇的小床,还有耳朵里灌满了沈青平沈星星朱镇宁等小伙伴们同情的话语,跨时代的悲伤,的确很悲伤。她无比想念阿姐和大表哥,他们俩一定不会叛变,一定会站在她这边讨厌弟弟的。这个是斯南的猴年愿望。
陈斯好后来一直感激二姐斯南的不杀之恩,然而无以为报。
第72章
阿克苏的猴年春节,关上学校大门看,一切如常。教工宿舍各家各户都贴了梁主任写的新春联,水井上也有一个倒过来的福字,鞭炮从腊月二十六就零零星星开始响,孩子们天天从操场玩到各班教室,每块黑板都留下了被玩弄过的证据。食堂隔几天晚上就会飘出浓郁的骨头汤香味,半夜十一二点,老师们师母们端着镬子串联去食堂,闹哄哄地加餐,再带着一镬子骨头汤回家。
陈东来去年在气油田表现出色,放了两个星期的节假,为了给孕中的西美补钙,他每晚都竖着耳朵听动静,好在隔壁的李老师总会特地在门口敲敲镬子喊一声:“陈工,切夜宵去啦。”带回来的骨头汤第二天早上用番茄和土豆下面条,或者用白菜炖一锅泡饭,卧两个鸡蛋,美得很,窗后的一窝鸡也很感激主人家的不杀之恩。
事业家庭都顺遂,陈东来天天眉开眼笑,越来越觉得儿子旺家。其实他一直很被老师们推崇,每到国庆节,乌鲁木齐阿克苏伊犁石河子的中小学都会迎来石油英雄们的巡回演讲报告,陈东来也参加过两次,上过报纸和电视,讲述当年在沙漠里的艰苦战斗。梁师母看得眼泪汪汪,握着西美的手让她安心养胎:“你放心,计划生育计划谁也不能计划到你身上,陈工他们为国家做出这么大的贡献,还不是因为有顾老师你这样的大后方在坚定地支持他!怎么能让英雄寒心呢。”
顾西美疑心自己格局太小,无法感受到丈夫的伟大,被校长主任和同事们轮番轰炸后,渐渐也产生了一种英雄家属的自豪感。当年父亲被追认为烈士,她丝毫没有这种自豪,还觉得很荒谬,因为那个烈士的名号是北武砸西瓜砸回来的,抚恤金变成了更真实的阁楼和存单。而陈东来这个“英雄”是国家认可的,是单位选送的,是身边所有的人都钦佩的。她天生热爱随大流自觉响应号召,于是毫不费力地说服了自己,对陈东来和蔼可亲了很多,开始主动理解体贴丈夫,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怎么看怎么顺眼。四十出头的男人沉稳亲切,高大挺拔,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不乱搞男女关系,工资全部上交,下油田是英雄骨干,做家具是利落好手,还能顾着女儿们的情绪,花那么多时间叠纸币做菠萝球。西美简直感觉自己又一次“爱”上了陈东来,导致她从农垦系统调入教育系统这种惊喜都平淡了不少。
除了孟沁弄来的证明和介绍信,学校工会也出了证明函和介绍信,盖上大红章陈校长自诩为陈东来的同姓大哥,连小顾老师都不叫了,直接喊弟妹:“劳动节一放假,你安心到乌鲁木齐生儿子去,斯南就交给梁师母照顾,潘老师代你上两个月的课,弟妹你尽管放心,像陈工这样的英雄已经为国家流了汗流了血,阿拉绝对勿会让伊再流泪!”
英雄没再流泪,西美和斯南却都流了泪。西美是深受组织和领导以及同事们的关怀,苦尽甘来感动哭的。斯南却是晴天霹雳。她除夕夜和斯江通话,哭着说爸爸妈妈要带着可恶的弟弟走,把她一个人扔在沙井子。
“阿姐,我要是掐死了弟弟,你还和我站一边吗?”
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十岁的陈斯江面临这样的灵魂拷问,犹豫了一会才回答:“我和你一起掐他好伐?天(qing)天(qing)掐,过年不能说死字的呀——”
斯南又问景生:“大表哥,我要是掐死了弟弟,你还和我站一边吗?”
景生看着号码盘上的2、5、0,挑了挑眉:“你想不想去景洪玩?可以爬树,捉鱼,采蘑菇,看大象洗澡,孔雀开屏,还有懒猴什么的。”
“你就带我一个人去?不带爸爸妈妈和弟弟?”
“不带。”景生瞥了旁边瞠目结舌的斯江一眼。
话筒里爆发出斯南的嚎啕:“呜呜呜呜,大表哥我最喜欢你了!我长大了一定要和你结婚,我们生一堆猴子——不不不,生一堆孩子,只生姐姐妹妹!”
景生嫌弃地把话筒挪得远远的:“那倒不必。”
斯江低下头,突然猛地抬脚狠狠跺在了景生的新鞋子上,飞快地转身跑了。戳气!
景生垂眸看看那个鞋印,抬起脚在另一条裤腿上蹭了蹭,这个好像也不必吧。
——
然而走出学校大门,猴年的阿克苏并不太平,春节前《二月座谈纪要》发送到各师各团及企事业单位,自治区政府要求上海青年联合委员会和上海青年联络总部等非法组织立即解散,要求上海知青立刻停止一切非法行为,违者依法处置。
县里镇里处处都是游行的知青,有人在愤怒地演讲号召北上。沈勇和朱广茂每天都跟着欧阳他们奔走,直到年初六两家人才来西美这里坐了坐。他们俩去年是从乌鲁木齐直接被遣送回来的,斗志依然昂扬,也没忘记带上年货和礼物。
“支边知识青年就不算知识青年了?就不能享受知识青年回城政策?”朱广茂瘦了一圈,嗓门倒没瘦:“我们来得早,比毛发动上山下乡还要早,反而不算知青,你们说这是什么道理?”
曹静芝看着和斯南玩在一起的儿子女儿,叹了口气,眼圈红红的:“去年上半年我哥从黑龙江回去了,下半年我妹从江西回去了,就只剩下我回不去。我妈一个月写几封信催。”
西美也叹了口气,大哥返城的时候她也以为自己很快能回。新疆的十万上海知青现在谁不气谁不急,兄弟姊妹纷纷返城了,就只剩下他们,支边支边,弄成移民了似的。
孟沁把包里的三本集邮簿递给西美:“单位统一发的,多出一些,给斯江斯南和景生玩玩,现在挺流行集邮的。”
斯南凑过来问:“什么是集邮?”
“就是搜集邮票,你每个月写信给姐姐不是都要贴那个邮票吗?”陈东来笑着打开集邮簿给斯南看,又去五斗橱抽屉里拿出两整版邮票来:“来来来,我家斯好属猴,庚申年金猴,喜庆。正好邮局说今年除夕第一次出了生肖纪念邮票,还是黄永玉原画,我就多买了点,准备送送亲戚朋友,你们也拿一点去用,是不是挺好看的?”
“呦,我数数,八十枚一版,你这两版邮票就花了十几块呐。”沈勇竖起大拇指。
孟沁接过陈东来撕下来的十二方连,见大红底色上坐着呆呆的大眼金丝猴,就笑了:“嗐!我家老朱也属猴,我昨天还在县邮局想买一套留个纪念,没买着,原来都被老陈你搜刮去了啊。啧啧啧,你这爱子之心呐,行了,托你家斯好的福,省了我一块钱,到时候满月酒补双倍红包给你啊。”
众人大笑起来,斯南踮起脚看了看邮票,觉得猴子真讨人厌,她完全不想跟大表哥去景洪看懒猴了,再转头见爸爸笑得见眉不见眼,一只手还搁在姆妈肚皮上轻轻地摸着,两人头靠着头不知道在说什么,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抢过桌上的邮票嚓嚓撕了,揉成一团扔在姆妈肚子上:“猴子丑死了!我才不要!谁也不许要猴子!”
陈东来看着女儿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和咬着牙的那幅犟劲儿,拦住了西美挥出去的戒尺:“算了算了,两版邮票而已,大过年的别打她了。等弟弟生出来,南南会喜欢弟弟的。”
跑出门外的斯南在寒风里大喊:“不可能!我才不会喜欢弟弟!我讨厌陈斯好讨厌猴子!”
沈青平沈星星和朱镇宁赶紧追了出去,还不忘回头跟着喊:“我们也讨厌猴子!”
——
2010年年底,景生问斯南:“我记得当年你好像撕掉了两整版你弟的生肖邮票?80年?”
和第三个本命年苦逼战斗还没赢的中年少女陈斯南想了想:“好像是吧,我姆妈气得要打我,我爸还算有点良心,拦住了。”
“那你现在可以替你姆妈狠狠抽一顿你自己了。”景生带着笑意说:“80年猴票一整版的最新拍卖价格是一百万——人民币。”
那天晚上,斯南郁闷地引用了周星驰的台词:“曾经有真金白银的两百万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如果上天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会说我要,如果非要加个数字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张。”
赵佑宁笑着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留也留不住,我也认真集了四五年邮,后来搬了两次家,一箱子集邮簿找也找不到了。”
斯江白了斯南一眼,倒出四杯酸梅汁:“就是,你还抢了小舅舅那台脚踏车,抢了大舅舅那台摩托车,现在车子呢?”
景生端上扁尖小馄饨老鸭汤,幽幽地说:“车子倒算了,黄牌A的摩托车车牌,现在也就十几万吧。”
斯南嗷地尖叫了一声,一双筷子跟飞刀似的插在景生手臂上笃笃笃好几下:“顾景生!枉费我对你这么好!”
景生抽出筷子敲在她头上:“快四十岁的人了,认清‘活该你穷’这个事实好伐,事实总是伤人心的。”
斯南气了个倒仰:“真是奈何明月照沟渠!”
赵佑宁和斯江默默地看着她,脸上写着明晃晃的五个大字:你就是沟渠。
摔!
在院子里玩的孩子们跑了回来:“妈妈!爸爸——姨妈姨父——我们饿死了,可以吃饭了吗?”
斯南瞪圆了眼喝道:“就知道吃吃吃,你们是一群小猪吗?洗手去洗脸去!去去去,不许上大桌子,去沙发那边吃。”
斯江叹了口气:“你还说姆妈,你现在不就和姆妈以前一᭙ꪶ模一样?”
斯南眨了眨眼:“你这个叛徒!别理我。”
第73章
正月里,顾南红带着儿子们回娘家,赵彦鸿出人意料地没跟来。顾南红放下斯江斯南景生的压岁钱就又匆匆出了门,万春街的妇女们一整天都在议论她那件耀眼的大红色呢绒长大衣。
没等顾阿婆开口问,阿大阿二阿三已经你一句我一句地兜底了。
“外婆,阿拉爷娘吵相骂打相打了。”
“小鬼头不要瞎讲八讲。”顾阿婆把零食盒子打开来,香瓜子南瓜子五香蚕豆各种桃酥糕点小蛋糕什锦糖琳琅满目,皱着眉看三个外孙:“大人说话声音响一点嘛正常的,不是吵相骂知道伐。”
阿三眼明手快抓起一块小蛋糕:“没瞎讲,伊拉天天吵,姆妈还打爸爸。”
斯江吃了一惊:“大姨娘打大姨父?不可能!”大姨娘说话可嗲了,而且大姨父那么高,那么壮,反过来还差不多。
阿二嘴里塞着奶糖:“嗯,打得可凶了。爸爸脸上都破了。”
阿大叹了口气摇摇头:“不行,女人力气太小了。”他站起来比划:“姆妈这样这样打,爸爸轻轻一挡——”
三兄弟齐声道:“姆妈就摔在地上了。”
阿大乐了:“爸爸赶紧去扶她,被姆妈挠了一爪子,啧啧啧,一串血珠子,气得阿拉爷老头子啊,第二天就回船上去了。”
“寒假作业都没空检查。”阿三哈哈笑:“还好还好,我还一页都没做呢。”
顾阿婆看向顾东文,顾东文老神在在扬扬眉,摇摇头,他早听顾北武说过那次赵彦鸿断腿事件了,再说顾南红的脾气,就是一朵吃人花,只有男人吃她的亏,她是不会吃男人亏的,清官难断家务事,他才不会像北武那么戆呵呵地帮她出气。南红也快四十的人了,惑不惑得她自己想清楚,日子是她过,谁也代替不了。
斯江想不通,狠狠戳了戳他们三个:“爸爸妈妈吵架,你们不担心啊?还笑!”
阿大耸耸肩:“又不是因为我们吵架的。”
阿二探过头跟外婆说:“是因为口红吵架的。”
阿三难得口齿伶俐头脑清楚:“我爸从船上给我妈带了两个口红,”他对着嘴巴比划了几下:“我妈问他明明买了四个,还有两个去哪里了。我爸说替别人带的,我妈问他替谁带的。我爸说我妈不认识,说了也没用,我妈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是不是心里有鬼。我爸说谁心里有鬼谁知道,天天都在外面跳舞——”
顾阿婆一把捂住阿三的嘴:“好了好了,你才几岁,记这些干什么?怎么不去背背语文书?南南在新疆都考了两个一百分,你这个哥哥呢?上学期成绩进步了没有?”
提到成绩,赵家三兄弟支支吾吾溜下椅子去阁楼上拖景生出去玩。
景生被他们拖了下来,见斯江托着下巴在桌子前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蹙着。顾阿婆和顾东文低声说着话一前一后下了楼。
“走吧,”景生把斯江的大红绒线围巾手套递给她:“西宫溜冰去。”
斯江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在弹格路上了。
五个人走到武宁路路口,远远地看见西宫大门外摆了不少小吃摊,还有卖小玩具的。阿二阿三买了五只油墩子,三只烘山芋,一包爆米花。
油墩子外脆里嫩,咬上一口,嘴上一层油,露出来的馅儿热气蒸腾,萝卜丝的香味钻进肚子里,挠得人来不及要接着咬下一口。斯江吃了一半,喉咙里滚烫,脸上被冷风一吹,觉得鼻涕好像要流下来了,伸手摸摸口袋,发现没带手帕,赶紧吸了吸鼻子,又吸了吸鼻子,准备在包油墩子的油纸和自己的袖子或手套围巾之间做出艰难的选择。
景生正剥着山芋皮,瞥了她一眼,忍住笑把自己手帕掏了出来:“拿去。”他是知道斯江一吃烫的辣的就容易流鼻涕,顾东文说过可能是鼻炎。
斯江尴尬地接过手帕,说了声谢谢,跑到边上去了,回来时鼻头红红的,扭捏着嘟囔了一句:“我洗干净了再还你。”
景生把剥好的烘山芋搁她手里:“用不着,拿来,我擦手。”
看到他手指头上黑黑的黏糊糊的,斯江红着脸把揉成一团的手帕拿了出来,几乎要哭了:“对勿起,龌龊忒了。”还很腻惺……
景生没想到她一团鼻涕能把整块手帕呼成这样,好不容易在略干净的角上擦了擦,稍微展开了一点,和一块鼻屎擦尖(手指尖)而过,他迅速把手帕团成更小的一团塞回口袋里,眼角抽了好几下,其实他倒不嫌脏,在雨林里他和顾东文还用树叶当草纸呢,他就有点后悔不该要回手帕。
斯江小扇子般的长睫毛扑闪了好几下,背过身去小心翼翼地吃烘山芋,她绝对绝对不想再用那块手帕擦嘴。至于那块鼻屎和一堆鼻涕,她不看她不想,就当没发生过。
身后却传来阿三的心直口快:“哇!原来斯江你也有鼻涕和鼻屎啊!哈哈哈哈。”
阿二举起一个爆米花:“废话,斯江还拉屎呢,仙女也得拉屎,对伐?”
斯江愤然回头瞪着他们:“吃东西的时候说这些恶心死了!”
景生淡淡地道:“阿二,你手里的爆米花就很像鸡屎,快吃吧。”
阿二斗着眼,盯着手里的爆米花不知道是吃还是不吃才好。阿大和阿三笑得拍手跺脚的,斯江也忍不住扑哧笑了。
这时,旁边路过的一对夫妻突然吵了起来,女人骂山门的声音尖厉,带着哭腔,男人手里大包小包地甩来甩去,忽然抬手打了女人一个耳光。女人把抱着的孩子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跑,男人又骂了两句也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剩下那个两三岁的孩子在原地哇哇大哭,头上的老虎帽歪着一抖一抖的。
斯江赶紧跑了过去,蹲下身:“小朋友,别哭,别哭啊,姐姐帮你去找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