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好像数得再慢一点儿,他想看到的那个人就能到得快一些。
终于,蒲炀整个人颓然一轻,像一片枯叶一样,向崖底飞快坠落,他跌过重重云层,直到疼得一个字也说不清楚来的时候,无名指传来很轻的一点儿刺痛。
像是针挠一样。
紧接着,血红色衣袂飘飘,来人同样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像是从哪个血肉牢笼里刚爬出来,一只手牢牢箍住蒲炀的腰,带着两人径直下坠。
蒲炀想抬手,摸一摸他的下巴,可最终只摸到喉结,他察觉到来人喉结滚动,但没有出声。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手,同样很轻地,摸了摸蒲炀颈侧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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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让聚少离多的xql 谈两章恋爱吧(╯﹏╰)
第七十五章
蒲炀久违地梦到了蔡林禾。
那应该是他还很小的时候,白满川下了整整半个月的暴雪,寒冰刺骨,是近二十年来气温最低的一个冬天。
蒲炀那时候七岁的年纪,肤白若雪,瞳色却淡,薄薄的嘴唇抿着,透着零星半点儿的血色,他坐在矮墩上,等着蔡林禾回家。
雪悠悠扬扬下了整天。
到傍晚的时候,蔡林禾终于踩着及膝的厚雪推开了堂厅的门,带着一身风雪,风尘仆仆的样子,人也很疲倦。
蒲炀抬眼,不声不响地去给他泡了杯热茶。
“谢谢小炀,”蔡林禾笑了笑,一手拿着玻璃杯,伸出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头,“冷吗?”
小蒲炀摇了摇头,贴着蔡林禾坐下,和他一起盯着窗外。
“爸爸今天冷死了,走了很远的路,”蔡林禾嗓音清润,缓缓开口“我都以为差点儿见不到你了。”
小蒲炀转头看他,薄薄的双眼皮撑起好看的褶皱,眼神明亮:
“为什么?”
蔡林禾一挑眉,笑出了声。
“因为我做的事情很危险,”蔡林禾用宽厚的掌心拍拍蒲炀后背,并没有担心他听不懂,或者又多想些什么。
“办丧事,很危险吗?”
小蒲炀盯着他。
“不止是这样,”蔡林禾摇摇头,“有些迷路的人,我得送他们回家。”
外面的寒风依旧呼呼刮着,蒲炀觉得冷,但紧接着,一只手臂拉过他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问他:
“还是很冷吗?”
这一声太遥远,蒲炀听不真切,让他无法辨认是否出自蔡林禾,但温和的暖意浸润蒲炀本身,他说不出来什么否定的话,于是只好又往怀抱里钻了钻。
他似乎听见抱着自己的人轻轻笑了声。
紧接着这人问他,语气里带着无奈,又恍若叹息:
“小炀,如果我死了,你可怎么办啊?”
蒲炀猝然惊醒。
无边的凛冽寒风呼啸至耳畔,在所有的神经苏醒以后,蒲炀神色终于慢慢变得清明。
刺骨的冷意并非是在梦中。
他艰难地抬起似乎有千斤重的眼皮,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得厉害,胸口被贯穿的痛意并没有因为寒冷而丧失知觉,相反地,针扎一样的寒冷使得每一处伤口都更加明晰。
他没忍住,轻轻“嘶”了一口气,可惜嗓子哑得厉害,并没有发出声音。
脑子还是昏沉沉的,清醒的意识存在不过眨眼间,紧接着,脑子深处又像有什么东西一样,把他整个人往下拽。
他动了一下,抬起手想做点儿什么,无名指上的束缚仍旧存在,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时候,一只带着暖意的手掌心朝内,贴在了他的眼睛上。
“再睡会儿。。”沉磁散漫的嗓音在蒲炀耳边响起。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样,沿着身上贴近的热意,蒲炀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睡意却来得更快。
很快,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到蒲炀再醒来,已经是两天过后。
自己是被人抱在怀里的,意识到这个事情的时候,蒲炀正准备起身找水。
他嗓子干得冒烟,跟喉咙里长了个烟囱没差,只是手刚抬起来,就有人按住了他:
“醒了?”
蒲炀轻而易举地被这人制服住,很没有人权地压在硬邦邦的什么东西上,冻得他下意识一哆嗦。
“放开我。”他哑着嗓子说了句。
身后的人依旧紧紧贴着他,用很大的力道,跟怕他跑了似地:
“我是谁?”
“……燕北声,”蒲炀咬牙切齿地喊出他的名字,有气无力地继续抗议,“我手疼。”
燕北声立刻松开了他。
他看着燕北声起身,一抹鲜红在四周一片刺眼的白色中尤为显眼,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眼前,蒲炀盯着那个背影,死死地,连眼睛都不敢眨。
“你要去哪儿?”
“给你拿水,”燕北声转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托着蒲炀的后背将他搂住,漫不经心道,“嗓子都快哑了。”
他们之间的距离突然被拉得很近,从蒲炀这个视角,能看见燕北声像一笔弯弓往上钩的眼尾,黑墨浓重的眸子,甚至是没有血色的嘴唇,浓墨重彩的眉眼落在毫无生气的脸上,每一处都带着熟悉。
确确实实,属于燕北声本人。
他没有顺着燕北声的动作去喝杯子里的水,就这样直直看着燕北声,突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