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千年祭
有阴官窃窃私语:“这次又是为何?”
“那位燕始祖你们还不知道吗,稍不注意,进狱府那是轻轻松松的事。”
其他阴官听了这番言论,很有些压力,他们就算没领教过狱府的酷刑,也是听闻过的,于是纷纷打了个冷颤,不懂燕始祖为何偏偏有这样的爱好。
神色匆匆正在寻人的蒲炀路过众人,却忍不住停下脚步,神情严肃地开口:
“你们在说谁??”
阴官们见到他齐齐打了个招呼,而后才道:
“听闻燕始祖又犯了事,被压进狱府了。”
却见蒲炀猛地变了脸色,几乎是转头便往狱府跑。
前往狱府的路阴冷而空旷,蒲炀已经许多年未像这样,愣头青一般,不管不顾地直冲狱府,只有个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快些,再快些,如若不是梦……
“轰隆”——
通往狱府的通天石门被蛮力轰开,蒲炀立于岩浆与狂风之中,银锁链骤然出击,将青面和獠牙两人高高抛起,再猛地砸在地上。
曾几何时高山白雪一样的小太子早已褪去成熟,穿着一身玄色阔袖鹤纹袍,革带束腰玄鹤佩钩,周身气质如若雅风,说出的话却一句比一句不客气。
他冷眼看着在地上翻滚的青面獠牙二人,声音好似寒冰:
“燕北声在哪儿?”
“无可奉告!”青面拎起钉锤猛地冲向蒲炀,蒲炀一个闪身躲过,长鞭划过虚空,如若剑锋一般,将青面掀翻在地。
“蒲炀你竟如此胆大妄为,私闯狱府可是死罪,还不速速投降,我等饶你一命!”獠牙厉声痛责,周身被五花大绑着,险些要被蒲炀的野蛮行径气死。
蒲炀却连表情都未曾变一下,只说:
“我今日来不为其他,也无意将事情闹大,你们只需告诉我,燕北声在何处,余下的与你二人无关。”
青面獠牙齐齐看向他:“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蒲炀勾着嘴,嘲讽似地,直接转身走进狱府大门,回声将蒲炀毫无顾忌的一句话语送至二人耳中,他说,“我自己找便是。”
瀚天熔浆,血海川谷,通天火舌与关押在岩浆里的野兽齐齐哀嚎,蒲炀步步往前,周身一片血红。
这才是狱府的真正模样。
数不尽的痛苦如若针扎,刺痛着蒲炀寸步难行,他强撑往里,一路横扫,终于看见燕北声的影子。
是的,影子。
那一抹鲜红轻飘飘自高台落下,蒲炀猛地倾身,抱着那抹身影随风下坠,却在触碰的瞬间,看见怀里的身影悄然淡去,不见踪影。
再抬眼,他又看见那抹身影在另一侧铡刀下朝着自己微笑。
又或者是距离自己咫尺之距的崖边,看着他,纵身一跃……
目之所及不过堪堪一片鬼狱,可蒲炀却每一眼都看见燕北声,重重叠叠,似乎看不到尽头。
脑子里每一根神经都在跳着生疼,巨大的痛楚几乎将他整个人淹没,蒲炀半撑着跪在地上,闷哼着吐出一口鲜血。
有脚步声轻轻踩在地上,蒲炀压抑着疼痛抬头,一双眼睛变得猩红,他面无表情地死死看着来人,朝他道:
“燕北声在哪儿?”
……
那一日蒲炀在狱府足足待满了六个时辰,暮色将至,蒲炀终于带走了燕北声。
无人知晓他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们曾说了些什么,还有……蒲炀最后知晓了什么。
他见到那人,醍醐灌顶般,想起燕北声那日问他害不害怕死,蒲炀说“怕”,燕北声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说“你不会死的”。
时至今日,蒲炀侥幸窥得天机一角,才终于明白,燕北声说的这话究竟是何意。
——“你不会死的。”
因为燕北声决定自己去死。
但那怎么可能呢?
蒲炀身受极刑,捡回半条命,垂眼看着怀里的人,良久,才低头,带血的唇轻轻吻上燕北声的唇角。
我怎么舍得让你去死?
第六十七章 千年祭
时间停留在孟诸23年秋,九月廿四。
千年祭当天。
蒲炀目光清明从床上睁开眼,先转头看了枕边人片刻,燕北声沉沉睡着,呼吸均匀,是一时半会不会醒来的模样。
两日,蒲炀设下一个两日的幻境,不能太久,他必须保证燕北声尽可能慢地醒来,是以绝不可令他起疑。
他起身将衣服一一穿好,身上红痕一片,瞧着暧昧非常,是昨夜燕北声留在他身上的。
蒲炀用了个相当低劣的法子,但索性有效。
燕北声活了不知道多少年,想必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栽在蒲炀手里,蒲炀最后束了冠,带上异灵芝,转头最后看了燕北声一眼。
海隅太子生得极美,眼里含情最是如此,他轻轻地将目光落在燕北声身上,闪烁着似乎笑了下。
良人是可遇不可求,只可惜人生苦短,他不求来生。
最好孟婆桥下一碗汤,能忘的都忘。
千年祭设宴在长忻亭,一个充满着故事与不详的地方,此刻也是,虽有万千阴官聚集于此,可草木尽枯,干涸不见水,不养人也不见人。
这宴设得华丽大气,中间摆了座高台,远远都能看见祭顶,不计其数的祭品摆放其上,瞧着着实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