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7
吴佩莹正将小菜摆到餐桌上,见到他,招呼道:“洗手没?”
薛问均点点头,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吴佩莹说:“你爸一大早就去上班了,走之前还跟我说晚点叫你,估计你夜里没怎么睡好。”
他敷衍地应了??声,搅和着面前的粥。
“你们俩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吴佩莹掰了油条扔进豆浆里,“屁大点事儿,就是学不会好好说话。”
“这不是屁大点事。”薛问均反驳。
“那是在你俩个榆木脑袋的认知里不是。”吴佩莹说,“实际上呢,这世上除了生死,其余的都是屁大点事儿。”
薛问均眼皮一跳,突然想到那张写了自己死期的“诅咒”一般的纸条。
这个丁遥,不会是夜里偷偷爬自己窗户了吧?四楼的高度可不算低,鬼知道她是怎么上来又怎么把纸条放在他房间的。
从字迹上来看还是个女孩子呢,怎么会想出这样的点子来?
薛问均脑子里冒出个不愉快的念头——这个丁遥,别真是个变态吧?
吴佩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担当起和稀泥的角色:“你爸就是嘴欠。当初,市里中学来学校招人,要不是他非让你去试试,你这会儿估计在县一中念书吧,看看这几年一中的升学率都垮成什么样了?一个清北都没出,别说保送了,它连保送的资格都没有。你要是去了,还能在这儿跟你爸吵吵走保送还是高考吗?”
在教育方面,薛志鹏严格是一回事,高瞻远瞩又是另一回事。
虽说余江靠近南巢市区,骑车上下学也就几公里,但就是这几公里的距离,余江一中的教育质量就差了市区一大截。
薛问均是市高中招收下属县学生的最后一届,从他之后,余江县里任哪一个学生中考成绩再好,也只能在余江一中读书,去不了市里。
“跟我爸离婚吧。我跟你,正好趁着还没上大学,我再把名字改了,改跟你姓吴。”薛问均建议道。
吴佩莹眼一斜:“说什么瞎话呢?好好的谁盼着父母离婚的?”
“我没说瞎话。你要是担心单亲家庭影响我以后搞对象,我可以不搞对象。”薛问均认真地说。
“你爸就是嘴硬,他心里是为你好的。”见他不像是玩笑,吴佩莹劝道,“你也别总是跟他顶嘴,昨天你吵那一遭,他昨晚一晚没睡着。为人子女的不能这样。”
“你现在就是年纪小,做父母的哪个不是为了孩子好啊,他做法是不好,但心思绝对没问题。你看从小到大,什么要求他没满足过?那年冬天下大雪,你都烧糊涂了,你爸他......”
薛问均沉默地听着,等她说完各种用在小学作文里千篇一律的感人素材,才开口:“这些不是给我的。”
吴佩莹没听明白。
“是给薛衡的。”薛问均抬起头,眼底漆黑一片,“我过了薛衡的人生,他觉得可惜。”
“你怎么会这么想?”吴佩莹愣住了。
“事实就是这样的。”
吴佩莹深吸一口气:“不是的,你还小,不懂我们大人之间的......含蓄。衡衡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身体又不好,他头一次当爹,注意力——”
薛问均放下碗,轻轻地打断她:“我不是小孩儿了。”
薛衡是家里第一个孩子,也是薛志鹏心里唯一的孩子。
而他只是“继承”了薛衡的未来、必须要带着薛衡那一份一起活下去的,替代品。
4.
薛问均在学校公告栏成绩榜前转悠了一天,从高一看到高三,别说丁遥了,连姓丁的都没见到几个。
刘东问他发的什么疯,是不是昨晚被老杨一通说,今天开始自暴自弃了。
“不会。”薛问均扭开水龙头,慢条斯理地洗着手。
“那你这是做什么?”刘东好奇地说。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薛问均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之前信息课上,同学们在 QQ 群里的转发消息,类似于什么“转发 X 个人,可以 XXX”的格式。
恐吓威胁,似乎也是这么干的,就好像恐怖电影里的情况一样。
薛问均后背一阵发凉,不想让刘东知道这么晦气的事情,干脆胡说:“样本调查。突然想统计学校里什么姓人数最少。”
“啊?”刘东一脸懵。
“下自习去书店吗?”薛问均随意地转移话题。
“又去书店?你卷子又做完了?”
他点点头。
刘晓东又羡慕又嫉妒,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什么脑子啊。”
下晚自习已有一会儿,书店送别了一波人潮,老板娘撑着脑袋在柜台里打瞌睡,不远处的伙计踩着梯子忙着给书架上货。
掀开厚重的塑料门帘,暖意扑面而来。刘东眼镜片上瞬间结成雾气,他拽出一片衣角,边擦镜片,边问:“你买啥卷子?又是物理?”
“不买卷子。”薛问均视线极快地在书架上跳跃着,转眼就抽了好几本。
刘东擦干净眼镜凑过去看:“宇宙的琴弦、时空本性、黑洞与时间弯曲......你这是要干嘛呀?”
“研究一下。”
“感兴趣?”
“嗯。”薛问均没否认。他可指着这些东西翻身呢。
“什么翻身?你又在计划什么?”刘东警惕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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