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祖宗家训不敢忘76
孟白甫的遗体已然被放入棺中,孟追欢与孟白甫做完最终的道别后,这才封棺出殡。
孟白甫的墓志铭由孟追欢亲自撰写,她本该花重金请天下大儒方能概括她阿爷“天纵诗才惹人羡,醉里吟诗三百篇”的一生。
可她却觉得,若自己为他写墓志铭,他在天上也会欣慰快活吧。孟追欢删改几番,又在他阿爷的灵位前给他念过了,这才着人去刻碑文,准备好墓葬之物。
她做了半辈子的挽郎,衰颜随棺送葬了无数次,撒板鸣锣唱尽了长安权贵的挽歌,却换不回她对生死的淡然。
出殡之日,孟追欢披麻在前,引魂幡随风而舞,唯余心腹如刀剜、寸寸断心肝。
待孟追欢为她阿爷的坟冢添上最后一捧土时,风乍停引魂幡止,魂兮魄兮终归于杳冥。
李承玠在孟白甫的丧仪期间,又重新做回了孟追欢最温柔体贴的爱人。
他会在她为写墓志铭直接昏睡在桌案前的时候抱她回床,他会在孟追欢泪水止也止不住的时候拥她入怀,他会哪怕被火呛得咳嗽不止,仍旧陪着她一起烧纸。
关于烧纸这个话题孟追欢却显然有不同的想法,“照夜白,你看看,现在我们俩名义上的孩子是李钦训,他就是个只会吃饭睡觉的小胖子,肯定不会给你烧纸;而我们的亲儿子孟祚新又被关在太极宫中,他又不认你作父亲,以后肯定也不会给你烧纸。不如这样,我提前给你烧一点,免得以后你去地下没有得花!”
“你有空考虑去了地下有没有钱花,不如考虑考虑我的名声吧,”李承玠却不想理会她的这些奇怪的想法,“我现在每日巡营,都有军士用莫名的眼神看着我,昨天还险些被一个孀居的寡妇泼了一身的粪水,元昭仪还将我宣入宫中指桑骂槐地说了我半日——”
“你本来名声就不好,也不差这些……”孟追欢刚想安慰他两句,却被门外的王向娩将话都堵在了口中,“欢娘,我就说赤豆诓我,这么青天白日的你肯定没睡!”
孟追欢听到此声,被吓得一哆嗦,王向娩可是嘴巴上没个把门的,她忙将李承玠拉起来往屏风中藏去。
李承玠身材颇为高大,便是站在屏风中,仍能看到半个头,孟追欢忙低声呵斥他蹲下,李承玠这才不情不愿地缩起来,孟追欢又取了些衣裙搭在屏风处将他遮掩上。
孟追欢这才从那海棠春睡座屏后捏了素绢走出,见王向娩与崔玉珍向她遥遥行了个插手礼,她回礼后便招呼着她们二人一同到屏风前的月样杌子上坐下。
王向娩拧着眉头望向孟追欢,“欢娘,你近日都瘦削了好多。”
“是吗,”孟追欢揉了揉自己小肚子,“我最近守孝,是吃得清淡了些。”
这些在王向娩与崔玉珍眼里却是另一种意味,王向娩捏起孟追欢的手后道,“欢娘,在我们面前不用逞强。”
崔玉珍站起身来,环顾一圈后将房门合上,王向娩也紧张地捏起了绢帕,“欢娘,昨日我和珍娘——想了个法子。”
“有些事,要么不做,一做便要做绝,这世上有些亡命之徒,只要给够了银子,什么事都敢做。”
王向娩却觉得崔玉珍说得太拖沓,忙急道,“我们花两万两将李承玠杀了吧。”
孟追欢却觉得那屏风内闪过一丝风声,她忙将王向娩的嘴巴捂住,“那倒不必如此……两万两也太多了,我出不起……”
崔玉珍抓住孟追欢的手后道,“你不必担心钱的事,我如今在做着胭脂生意,钱迟早能挣回来,人再不杀就来不及了。”
孟追欢撩了撩崔玉珍额头的碎发,“珍娘,我知道你那些家中的叔叔伯伯都是会扒皮吸血的蛭虫,你自立了女户之后,应付他们已然是艰难,不必再为我拿钱了。”
崔玉珍目光坚定,对着孟追欢道,“我想好了,日后他们再来找我要钱,我便一分也不会给了。他们就算闹到官府去,也是他们这些吃女人绝户的人没有脸面。我开起门来做生意,不在意这些说辞!”
“自你立了女户,他们仍旧时常上门找你讨钱吗?”王向娩长吁一口气,“你那些叔叔伯伯天天炼丹修道,装作一副清净上士的模样,怎么私下里却连女娘的胭脂钱都要贪?”
孟追欢掩住嘴,对她们二人道,“珍娘,我有个法子能将这些趴在我们身上吸血的虫蛭都给收拾了,却少不了要豁出一二分脸面,你可愿意吗?”
崔玉珍附耳过来,孟追欢便悄声将自己的谋算与她们二人说了,又叮嘱了王向娩这次务必要将那张嘴好好生生地缝起来。
这才让赤豆送了她们二人离去。
孟追欢将屏风上所搭着的衣裳取下,将仍旧委屈地蹲在地上的李承玠拉起来,“怎么了,我又没真的买凶杀你。”
李承玠跺了跺自己有些酸软的腿,他苦笑了一声,“还不至于在外面花两万两雇个流氓,便能让我一命呜呼。”
李承玠抱住孟追欢,“我是羡慕你,有这样肯为你着想的手帕交,你们虽无血缘关系,但哪怕自己境遇困难,仍要托举着对方向上……比为了权力争得你死我活的天家父子兄弟要好上千倍万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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