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原型
这个三十余岁的女人有些怪癖,如同一个心口不一的双面人,时不时就要对叶方欣拳打脚踢,事后又会满怀愧疚地道歉,说自己没能尽到生为人母的责任。
次日早晨,叶方欣的身上一块青一块紫,那女人喜欢在她穿短裤的时候打她,还骂她穿得太暴露。
“方欣啊,妈妈错了……”一个晚上过去,女人变脸变得极快。
叶方欣沉默不语,小心翼翼地端着白粥,挑起勺子撬开女人的牙齿,抹掉干燥嘴唇旁边沾上的米粒。
等她帮女人醒了酒,背起书包去上学时,耳旁传来邻居们一唱一和的议论声:“那孩子命苦啊,听说不是亲生的……”
热衷于看热闹是外人的常态,他们不明真相,只顾指指点点。每当听到锥心刺骨的声音,叶方欣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疯狂地往学校里跑,宁愿只去听周围咆哮的风声。
“她没错,只是从没爱过我。”
听闻这些往事,夏曦澄心一沉,伸手帮叶方欣拢了拢外套,寒风刺骨,不是她这样瘦小的姑娘能承受得住的。
晚自习结束,教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她们站在教室外的围栏前,雾气四处飘散,连绵细雨从天而降,雨滴倾斜着与路灯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就像飘起了漫天飞雪。
“方欣,我觉得你应该带她去医院看看。”夏曦澄看到叶方欣眼底破碎的星光,可在下着雨的夜晚,天上的星星都消失了。
叶方欣目视前方,头发松散开,双眼近乎无神:“我试过,没用的,她只会在医院闹事。”这种绝望如同跌入深不见底的低谷,每一次试着往上爬都意味着自救。
“有时候我甚至想杀了她。”叶方欣眨眨眼睛,一滴眼泪顺势滚落下来,“既然生了我,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语气中夹带着哭腔,听得越久,夏曦澄就越心痛,她的家庭和睦,偶尔因为个人想法闹点小矛盾无伤大雅,不像叶方欣身处单亲家庭苦苦挣扎,可她还是感受到了叶方欣内心深处的痛苦。
抑郁症困扰着叶方欣,除此之外,叶方欣还要面对一个打完女儿之后再道歉且屡教不改的母亲,日复一日,循环往复。
作为朋友,夏曦澄痛恨自己没能力为叶方欣做点什么,她抱着叶方欣,指腹轻轻在对方的手心里揉搓着,半天只憋出一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这话真是狗皮膏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贴,但她还能说些什么?纵有再多肺腑之言,尽不了绵薄之力也无济于事。
“对了,你还在写小说吗?”静默片刻,她听到叶方欣突然开口询问。
也是,在令人压抑的话题上聊得太久根本算不上疗伤的办法,夏曦澄没多想,如实回答:“还写着,我自己觉得挺有趣的。”
闻声,叶方欣若有所思,攀上夏曦澄的肩膀拉开一点距离,转头继续看着远方模糊不清的景色,她没有走入雨中,却早就被雨水淋湿,她身后有家,却如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雾气还没散去,雨还在下。
她有些哽咽:“那就帮我个忙吧,写写我的故事。”
夏曦澄张了张口,先是不置可否,想知道原因,转念一想,叶方欣要她帮这个忙,她该感到庆幸,至少能给对方的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安慰,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好。
小说里的人名和地点都能虚构,刚开始提笔时,夏曦澄想了很久,到底应该给叶方欣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她转着圆珠笔,一时间又想起叶方欣提及家庭时的悲伤,在现实世界里吃了不少苦头,走进小说世界总不能重蹈覆辙。
在写完那本中篇小说前,她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在叶方欣生日那天,她也只肯在贺卡上写出叶方欣在小说里的名字,没有主动透露更多的小说情节。
“生日快乐,喻欣,愿你此后余生尽是欢愉欣喜。”
第42章 原型
要想刻画出一个有血有肉的小说人物并非易事,为了让主角的人设更加真实饱满,夏曦澄时不时会从叶方欣身上汲取灵感。
在叶方欣的描述里,父亲自从和母亲分开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铁了心要重新组建一个新家,妹妹还年幼,没能跟叶方欣培养出感情就跟着父亲远走高飞。
“那你交的学费跟零花钱……都是你自己去赚的?”了解到叶方欣有个行为怪异的母亲,夏曦澄作此猜测。
“不,是她给的。”
低声回答时,叶方欣也对那女人的经济来源感到困惑。女人每晚从棋牌室回来时都精疲力竭,有时还贴紧了墙壁走路,阔腿裤的口袋里鼓鼓的,装着一沓来历不明的钞票。
叶方欣觉得那些钱是从棋牌室赢回来的,一窝子人围在一起怎么可能纯粹打牌?总会有起哄的声音引领风向,开始进行停不下来的赌局。
或许是因为她的母亲运气好,其他赌鬼只能愿赌服输,乖乖地上交被视为珍宝的金钱。
“很好笑吧,那可能就是她补偿我的方式。”叶方欣不以为然地勾起嘴角,却丝毫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父爱荡然无存,紧接着失去了母爱,哪怕要一座填满金银财宝的高山又有何值得高兴?夏曦澄理解叶方欣此刻的心思,毕竟与金钱挂钩的事物太多,利欲熏心,叶方欣更想感受到的是家人的真心。
每个孩子在还没出生时都蜷缩着身体躲在母亲肚子里,胎教从那一刻开始起了作用,即将为人父母的夫妻会万般小心,吃饱穿暖,在睡前抚摸着那鼓起来的肚子唱摇篮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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