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气场这东西26
……
座谈会在早上十点准时开始,由最资浅的宋迎曦打头阵,再来是其他住院医师,再最后才是明年即将升上总医师的江北驰。
台上宋迎曦妙语如珠,现任总医师周宜德就站在台下,跟着一旁穿长白袍的男人闲聊。
裴浅海因为要录影,就站在舞台后方的 C 位。
三人距离不远,男人们的交谈时语气里丝毫不隐藏的讽刺一字一句都落在了她耳里。
她看了眼对方的短白袍,上头以蓝色绣线绣了周宜德三个字。
周宜德是吗?
她记住了。
男人方脸小眼,朝着舞台方向挤眉弄眼讪笑。
“院长是不是老糊涂了,江北驰他爸挂名开假刀,跟药厂收回扣,他儿子在校成绩再怎么优秀,恐怕也是要有样学样,高材生怎么了,病患要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爸爸,还敢来我们这吗?”
笑声刚落,另一道刻意压低的嗓音随即接上。
“嘘,人都跳楼谢罪了,就不要乱嚼舌根,反正我看江北驰也不会在这待太久,西京市这小地方容不了大佛,他就是来等,等过几年医界都淡忘了他父亲江晨光姓啥名谁,人就回北泽医了,说不定哪天咸鱼翻身把我们踩在脚下也不一定。”
一旁的中年男子环胸看着讲台,虽是带着笑,语气刻意温和,但那藏在眼底的恶在白色医师袍的遮掩下也无所遁形。
人心凉薄,笑容可以伪装,眼神却掩盖不了。
裴浅海握着单反的手指缓缓卷起,落在台上的眼神再也无法维持淡定。
江北驰的父亲怎么会自杀?
那样温和的男人,那样温情满溢的家庭,怎么会?
裴浅海和江北驰的父亲见过一面。
就在他们交往的第一个月。
当时恰逢江北驰父亲六十大寿,他带着她一起出席寿宴。
他的父亲贵为北泽医大的副院长,裴浅海自然是诚惶诚恐,但江晨光却没有想像中的严肃,也不端着副院长的派头,在满间来替他祝寿的后辈里,率先走到她面前,温和的朝她伸手,“浅海是吧?我是江晨光,北驰的父亲。”
身份地位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私底下却是谦谦君子,为人和善,待她就像对待小孩一样温柔且宽容。
就连他的母亲也一样,没有所谓医师娘的高傲,拉着她手时,那份温度是她从未体会过的、专属母亲的温柔。
这样家庭养出的江北驰,是天之骄子,是那样百般自信,她以为,他一直过得很好。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不快乐。
他眼底染着的浓重色彩,是来自现实的压力,是坠地后干涸的血迹,是穷极一生都无法抹灭的痛。
她突然很想替他抹去,可是她算什么。
演讲到下半场,众人热烈欢呼声中,江北驰穿着住院医师的短白袍缓缓走上台。
台下的欢呼声比起前几位更甚,裴浅海握着手机走到台下,微微抬起头,把镜头对准他,下一秒,他深沉的眸子转过来,牢牢对准镜头,也对准镜头后,她的视线。
但凝视不过片刻,很快就转移开来。
上百双专注目光的下,江北驰不急不躁,侃侃而谈。
中场问答时,台下几百号人热烈举手,被点到名的学弟站起身,带着一丝审问的姿态发问:“学长,大家都知道你也经历过一阵低潮,身为一个医师,又是课业跟工作繁重的住院医师,当时你怎么转化情绪处理的,能跟我们分享一下吗?”
来者善意不明,江北驰沉默片刻,鸦羽般的睫毛低垂些许,重新抬眸时,眼中有光。
“其实,在最低处并不是坏事,因为在别无所选择的时候,人只能往上。我不会因为任何事放弃我的职责,也不允许我自己堕落,用高强度的行动,去踏平前方的困难,是我的生存方式。”
话音一落,台下爆出热切的掌声跟喝采。
这话听起来很正面,裴浅海心里头却有说不清的难受。
这几年他瘦了很多,眉骨轮廓比以前更清晰分明。
可自始自终,他骨子里真实的模样一点都没变。
那样的从容洒脱、那样的自傲自负,就跟第一次相见时一样,傲于九天。
座谈会结束后,一群人以江北驰为中心,围绕上去抢着拍照合影。
裴浅海善尽责任拿出单反拍帮忙拍照,再跟着赵喜喜回到企划部,借用了电脑上传,打算下午就先把照片更新到网站上供员工下载。
医院的企划部她很少来,记忆里就来一回,签了合约就走。
在这个不事生产的门面单位,人员配置很少,就一个主管跟一个执行企划赵喜喜。
讲座一结束赵喜喜就在会议室忙着跟上司开会安排下一场活动,裴浅海也不用人招呼,拉了张椅子,坐到一台桌机,开始了自己的作业。
医院没有她惯用的系统,裴浅海在导出档案时略略卡顿了好一会儿,上千张档案才开始往电脑传输。
她工作时候有带耳机的习惯,没注意到有人走近,直到对方出声。
“美女,能帮个忙吗?”
裴浅海倏地抬起头,看见周宜德靠在办公隔间,朝她灿烂一笑。
“有事吗?”
她过度冷漠的语气让对方有些面子挂不住,周宜德脸上的笑容僵了下,但随即又堆起笑,“能不能帮我把有我跟柯医师的照片调出来单独存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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