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170
陈村再往南,翻过几个山头,就是一条浅浅的河湾,隔开两个国家。
“运到老挝北部。”他吸吸鼻子,“再顺着澜沧江往下走,一直带到金三角。钱从那里过来,一路北上回到村子里。”
池田靖靠在墙边,嘴里叼着棒棒糖。竹昱淡淡的瞥了眼她,问陈阿桂:“中间有发生什么大事么?”
“有。”他回答,“二十年前吧,就是轰动全国的缉毒行动,打击金三角的毒品贸易的那个,把陈村的钱全打没了。”
“后来村子沉寂了很久,大家没了国际线路,没有钱,就开始自己吸,自己制。”陈阿桂声音沉缓,“但是很快就没有劳动力了,村子废了大半,有些年轻人,像我,就跑出去谋生。”
成了一个毒雾瘴气的空村。
任盛华磨了磨后槽牙:“那现在呢?”
“也就五六年前,我们村子忽然就又有了单子,很大,出手阔绰。”陈阿桂说,“那些人偷渡过来,来到村子里,给了钱,给了原料,借着当年的厂子带活了整个村子。”
“有了钱,村子开始恢复当年的盛状,不少人又回来干这个,销售到各地。那帮人有的化名了陈姓,有的保持了中国译名呆在村子里。”
“你们说的这个宗教,是我父亲那一辈就南下带回来的。”
夜深,窗帘被拉上,屋里只剩一盏破旧的煤油灯,放在茶几上,静静的燃着。
陈阿桂沉声道:“原来是他们国家的,和佛教很像。陈家人本身祠堂拜的也是佛祖,因为吃人家的嘴软,后来慢慢融合成了这个‘伽摩洛’。也是他们出了钱重修了落败的祠堂,重编族谱,兴修水利房屋,重建了现在的佛堂,供奉的就是‘伽摩洛’。”
“现在的佛堂在祠堂边上挨着,”池田靖忽然开口,“是一块儿重修的?”
“对。”
“什么时候?”
“大概……”陈阿桂算了算,“也就三五年吧?”
池田靖没在吭声,兀自的嘬着棒棒糖。
竹昱转回去看他:“你经手过这些毒品?”
陈阿桂:“是,我是家里唯一一个儿子,我老爹管着我不叫我吸,从小就制,知道这玩意儿尿性。”他指了指身边的男孩,“耀光他连碰都没碰——我知道这个犯法,但是不会搞连坐吧?”
任盛华问:“你们村子都是制哪些毒?”
“冰粉子,白的,还有麻子和海.洛因。”陈阿桂回答,“我们的货都会很上等,你们查到的甘贝鲜这小子,吸得就是家里自制的冰粉子。”
五个人相继沉默着,直到池田靖开口精辟总结:“证据。”
陈村集体贩毒的证据。
“快过年了。”她忽然说,“这应该算是村子的大事吧?”
陈阿桂一愣,明白她所指的。“会、会有。”他说,“算着日子,这几天开始就会陆陆续续有年前的清扫,初一之后的日子都会去佛堂。”
竹昱:“那这几天就暂住您家里了。”
村子大,又逢过年,人就多起来了,这个时候算是最“天时地利”的时机。任盛华挑眉问他:“刚刚那四辆货车,运出去的是什么?”
陈阿桂嚅嗫:“……冰粉子,买家要了一吨的货,前两天出的,年前单子多。”
“跟你接头的人是谁?”
“三叔,”他说,“也就是我爸的弟弟,村里干这个的顶梁柱,陈三。”
裘梧和澹台禾交换了个眼神;池田靖沉着眸,大脑飞速旋转;竹昱一蹙眉,当即力断:“不行,这里不能久待。”
陈阿桂隶属在陈村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一旦陈三发现他们直接暴露。池田靖捻了捻左手指腹,琥珀色的明眸淡淡的在其他三个人身上转了一圈,又回到他身上,“陈阿桂,”她说,“以你的能力,把我们几个‘藏’在村子里,不难。”
她甚至没有用疑问句。
陈阿桂一怔。
“在今天天亮之前,我们五个必须能光明正大的从你家走出去,不然一旦暴露,警方采取强制措施,捞不到长线,不仅是你,”她笑笑,抬手指了指陈阿桂,又缓缓移到他身边的人身上,“还有他,就是一点功劳都没有了。”
明明只是一种平静的提醒,却让在场所有人无端生出毛骨耸然的压迫,像电流一样细细密密的爬上神经,紧紧的攥住。
陈阿桂下意识挺直了身板,咽了口唾沫:“你、要干什么?”
“明天,拿着新身份,”池田靖敛了笑,声音淡漠到冰凉,“我要去查公园内部设施。”
*
上午,艳阳高照,村子里不乏一阵车鸣,随即扬起尘土。村口大妈大爷警惕的瞧着每一辆来往的车辆,或蹲或坐在水泥路上,磕着瓜子唠唠家常。
陈阿桂提溜着两大袋子包装精致的礼盒,宝马停在一栋别墅前,他理了理衣领,按响门铃。
开门的是个妇女,裹着德国羊绒小衫,脸上还敷着面膜,满脸欣喜:“哟,这不是阿桂嘛!今年回来回的这么早啊!”
“嗳,三叔母,”陈阿桂跟着人路过假山凉亭进了屋,脱下外套,把手里的礼盒给她,“一点心意,孝敬三叔的。”
“哎哟~人来就好啦嘛!还带着些!”妇人把东西接过去,笑道,“你三叔昨晚上出去送货,估计要个两天才能回来。”随即她像是想到什么,敛了笑,“阿桂哦,听说你那边出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