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婚礼
“那——这里的生活还习惯吗?”
“习惯。”她勉强一笑,“比外面过得还安逸。”
“有没有想过以后要做什么?”棠璃刚想说如果感到很迷茫,出狱后可以来找自己,却不料对方给出了了坚定的答复。
“有的。”兰听说,“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东西,大部分都没理清头绪,唯独想通了一件事,我要自学一年,然后参加高考。”
“恭喜阿听,有目标了。”
“可是棠璃姐姐,我还是非常绝望,”兰听抬眼看向棠璃,笑容像是滴胶里的标本凝固在了脸上,“以我的水平,肯定竞争不过那些没日没夜在用功读书的同学,就算上了大学也是最末流的,但是实现心愿的最基本条件,就是要让大学的门扉向我打开。”
“阿听有什么心愿?”
“我想学应用心理学,解救自己,然后帮助跟我一样痛苦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再可以依靠。”兰听对她微幅度笑了笑,就在瞬息间,棠璃觉得有不可思议的神光在其身后闪烁。只不过神座是搭建在孤寂之上的。
棠璃愣了好久才问:“你之前不是说过不相信心理医生吗,怎么又打算学心理专业?”
“是啊,我不相信心理医生,但是我相信这门学科的功用。”
棠璃笑道:“有自己的想法就很不错了。”
“我不指望能实现它,但总得有个盼头,不然就会变得跟尸体无异,如果真的变成那样,也就没必要活着了。”
“阿听的父母有来看你吗?”
“嗯,就在上周,送了些衣物过来。”兰听又笑了一下,意蕴与刚才的超脱截然不同,充满了讥诮不满,“我妈总算肯温柔点跟我讲话了,但从她慌张的神态能感觉到,她是把我当成了疯子才改变说话方式的。”
“监狱有一点好处就是,可以不用看到互联网上有钱人家发的讯息,能让我的心态保持平静。说真的,我无动于衷于他们炫富的手段,但每次看到照片里、视频上他们与家人和美快乐相处在一块时,就无比羡慕,甚至到了憎恨的地步。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啊,为什么有些人既富裕,又能在充满爱的环境里成长,而有些人,却什么都没有。”
兰听向前折了身体摸了把眼泪,泪目抬起时强颜欢笑道:“我并不羡慕他们有多少金钱,我羡慕的是他们能够那么的开心自信。越看到他们阳光的模样,越能觉察到我的阴暗自卑,然后开始无休无止地自厌自弃,我真的无可救药了吧。”
棠璃感到喉头发酸发涩,此时的她非常想走到兰听面前,全力给她一个拥抱,可无奈有层玻璃阻拦在她们中间,她只能以指尖贴上玻璃面,轻轻敲击,以示抚慰。
“你不是恶棍,”她说,“你只是个没能好好成长的小孩,要是你的父母能够用心关爱你,情况一定与现在大不相同。阿听,你不是说要考大学学习心理学吗,那就朝着这个方向奋斗,不要停下来。你很孤独是么?我能感觉到,你要做的不是对抗它,而是把它转化为一种力量,像对待朋友一样看待它,会好起来的,阿听,不要放弃自己。”
听着听着女孩就滑落到地板上,嚎啕大哭起来,“我就是一个渣滓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为什么我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份美好从我身边走,什么也做不了……”
棠璃一时想不出应答的话,只是站起身,焦灼地敲着玻璃,喊兰听的名字。
~ · ~
亲身经历了拘禁案件的棠璃,看待世界的角度产生了巨大的变化。
她明白,兰听代表的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群体,一个不显眼、绝对孤独的群体,她们从小就在冰冷的环境里长大,不论性格原型为何,到最后都变成了阴鸷又偏执的模样,如果没有人修剪枝桠,给予她们阳光与养料,原本能耸入云霄的树干只会越长越歪,到末尾,不可挽回的局面就会来临。
深思熟虑后,棠璃决定为她们做点什么。
她先是卖掉了富人区的那几套高价房,彻彻底底与冬音住在了一起,又用三分之二的资产创办了一家心理健康基金会,专门资助那些独立的心理咨询诊所以及小型精神卫生医院。
棠璃大手笔地将钱用作于公益事业,连冬音见了都觉得讶异,她劝爱人循序渐进地去做公益,棠璃不听,资助数目只增不减。
冬音打趣:“阿璃是打算把副业做成本行吗?”
“兰听的事情给我的感触太深了,如果我对那些孩子、那些被困在绝境里的病患视而不救,就太有愧于‘人’这个称谓了。钱没了可以再赚,可是那些苦难者的心,迟了就补救不回来了。这个社会并没有到达河清海晏的境地,我们没有必要粉饰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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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婚礼
鼎城自然景区内,有一座由钛合金搭建而成的观景台,崖壁外悬空三十三米,底深四百米,号称世界第一。
初秋时节少游人,整个景区像被冬音棠璃两人包了场。她们手牵着手,一人在前牵引,一人在后跟随,很有默契地走过台阶,到玻璃圆台上驻足。
棠璃摘下黑色眼罩,看见远方的霞光云海不由嗟叹了一声“好美”,转头看冬音,却见对方面色发白肩膀止不住颤动,奇怪地问:“冬师傅你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