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不懂,为什么梁慎言一定要问出个结果,问出来了又怎么样,他都这么难受了,不问他现在难不难受,关心那条没什么事的伤口图什么。
人一旦生病,情绪就脆弱得像是放在高台上的琉璃,一碰就会摔得稀碎。
瞥了眼梁慎言,面无表情地坐着,他拉高被子挡住半张脸,闭上眼,压下心里一阵一阵往上窜的委屈。
为什么不能问问他难不难受啊。
他现在可难受了,还疼。
伤口也疼,脑子也疼,背也疼。
梁慎言不用再问,也猜到了是谁干的,“说话。”
他没想到之前的事没能让对方长记性,在学校里都这么胆大,还敢招惹程殊。
这回是剪刀“不小心”弄了眉毛,下次呢,是胳膊还是腿。
程殊一下拉开被子,眼圈红红的,不知道是热的还是憋的,嘴犟说:“就自己弄的。”
梁慎言捏紧了手机,盯着他,“再说一遍谁弄的。”
“自己弄的!自己弄的!”程殊脾气也上来了,又委屈又难受,“不用你管。”
他的话一落地,椅子就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尖锐的声音。
梁慎言站了起来,“你是这么想的?”
程殊张了张嘴,眼前视线都是糊的,到底什么都没说,翻了个身背对着梁慎言。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梁慎言走出房间的声音,门被关上,动静一点不大。
那边进去的动静就更轻了,几乎听不到。
房间里很安静,隔断那边也静悄悄的。
那点儿柔软的氛围,来不及停留太久,全散了。
程殊愣了会儿,烦躁地把自己裹紧被子里。
什么都乱了,都不对了。
话说错了,可说都说了,后悔也收不回来。
一时间,他跟梁慎言之间没有那么清白,也没有那么干脆,那些暧昧都明晃晃地摆了出来。
程殊想,这又算什么?梁慎言到现在都没有一句明确的话,每次都在逼他,让他想。
他怎么想得明白呢?
都没有经验可以参考,连个标准答案都没有,哪能想得明白。
平时他没这么脆弱,换作任何时候都不会这样,可偏偏生病了,还被人照顾了小半天。
都凑一块了。
闭上眼,心里乱哄哄的,全是那一句句不带感情的逼问。
程殊,我喜欢男人。
自己想办法搬到我房里来。
想好了再说。
……
从被子里钻出来,一头黑发乱蓬蓬的,脸色被烧得发红。
程殊想要去拿手机,却瞥见床头放好的药片跟水,水还冒着不明显的热气,药片是掰成了两半。
伸出去的手停住,眨眨眼,自己坐起来吃了药,捧着水杯靠在墙头,不自觉看向那面隔断。
热气熏到了眼睛,程殊频繁地眨着眼,指腹在杯壁上来回轻蹭,反复去想他们认识之后的事。
想得太仔细了,他手都在抖。
隔壁忽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动静,程殊一个激灵猛地看向窗户。
这会儿他都分不清身上的热是气的还是烧的,他看见梁慎言从窗户外走过,过了会儿又回了房间。
房门一开一关的动静,落在耳朵里太清楚了。
程殊捧着杯子,专注地想要听见隔壁发出的一点声,可没有。
一点儿都没有。
他低下头,露出的后颈在灯下很脆弱。
好狡猾的人。
凭什么仗着比他大、比他更明白,就能像逗小狗一样把人耍得团团转,再冷眼看着人在原地糊里糊涂地打转。
第40章
外面安安静静的,连小狗的叫声都没有。
程殊坐在床上,头低得很低,下巴快抵到胸口了,胸膛一下一下剧烈起伏着,呼吸声越来越大。
小时候生病也这样,他一个人在家,吃了药缩在被子里糊里糊涂地睡一觉,等醒了就好了。
但他现在睡不着,脑子乱哄哄的。
打开手机,翻出才存了没两天的合照。
笑得太傻了,跟缺心眼一样。
心里嫌弃,到底是没舍得关掉,就呆呆地看照片,都没留意到门被人推开,梁慎言带着一身风走进来。
等头上有了一片阴影,程殊才迟钝地抬起头,一脸茫然望着床边的梁慎言。
眼睛红的,鼻尖跟脸也是红的,怎么看怎么可怜。
梁慎言手里端着碗,才煮好的东西还烫,往旁边放在床头柜,往程殊手机屏上瞥了眼。
“都脑补什么剧场了?”
程殊听得懂他的话,抿着嘴不吭声,默默把手机放到一边。
烦人呢,又故意逗他玩。
“才吃了那么点东西,不饿吗?”梁慎言知道他心里的别扭和难受,伸出手想摸下他额头,烧得太厉害的话,还是要去医院。
手才碰到额头,热意透过皮肤传来。
摸着还热,但好在没烧上去。
程殊瞪着的眼睛眨了眨,这会儿贴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没拿开,凉丝丝的,很舒服。
稍微仰着头,就能对上梁慎言那张脸。
跟走的时候比起来,看不出生过气,显得他刚才那一通心烦意乱的心事像是矫情。
手指动了动,他在梁慎言拿开手的瞬间,来不及思考,完全凭着本能抓住他的胳膊,很用力地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