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53
沈嘉文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个剩了一半的蛋糕,他头痛地看着儿子:“谁给你的,不是告诉你不能随便吃陌生人的东西么……”
淇淇面无表情地盯着盒子:“小米叔叔给的。”
沈嘉文一愣,急切地拽住淇淇:“他人呢?”
“走啦!”小东西拿桃子似的眼睛翻了个白眼,然后有点伤心地低下头:“他也不要我啦,都不肯接我回家……”
沈嘉文心里就像被划了一下,一跳一跳地疼。半晌把淇淇抱起来:“下回见到他,一定要等到爸爸回来好么,爸爸有事跟他讲。”
淇淇好像明白了什么,突然在沈嘉文怀里生气地扭动起来:“爸爸你是不是做了坏事被讨厌啦呀!”
沈嘉文不知道怎么跟小孩子解释,然而似乎也确实是这样,就诚实地点点头,淇淇哇地又一次嚎啕起来:“都怪你!坏爸爸!叔叔都不喜欢我啦!……”
沈嘉文安抚地拍了拍他:“没有,他这不是还给你买蛋糕了么。”说完自己心里忽然跟着一动。
他不知道怎么的,觉得自己明白年晓米现在的那些心思。那一直是个心很软的人。他在害怕见到自己,这能说明什么,说明对方还没有放下,说明自己还有时间好好把两个人之间的事理理清楚。
然而倘若都能理得清楚,也就称不上是纯粹的感情了。沈嘉文一向是个行动派,习惯先做能做的事,自己的想法一时看不分明,他决定先找到年晓米,或许见到人,有些事不用想也就清楚了。
可惜心想事成不过是人们挂在嘴边的吉利话。沈嘉文联系到了年晓米单位的财务部,接线的是个中年男人,惊讶地告诉他年晓米出差了,去外地收账,对方问他名字,沈嘉文没有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挂完想起后悔,忘了问什么时候人能回来。
或许都是命,缘分尽了,没法强求。所以还是忘了吧。
倒霉催的是,上半身想忘的事,下半身却忘不了。一个年轻力壮没有老婆的男人,晚上躺在床上,实在难受得睡不着。他想他从前没有这样,操心的事那么多,也没有心情想这个,稀里糊涂地过着和尚的日子,也不觉得哪里不对。然而诸事尘埃落定,又恰逢重新开了荤,回头再想吃素,就太难过了。
更可气的是黑暗里他想不起别人,总是想起年晓米,想那些发生过的事,还有没发生的事,光怪陆离的幻境里,他把他弄得哭出来,匍匐在他脚边哀求,说喜欢,说一辈子。
但那不是真实,真实是,他腮边有血迹,大眼睛里都是泪水。不论多少次,他最后看他的目光都能让他从梦里惊醒,胸口痛得睡不下。
或许在孤独的夜晚,人类总是格外脆弱一些。白天他想不起这些,想起来也都是淡淡一过,不痛不痒。但是白天他还带着微笑或严厉的面具在外面穿梭。所以那不是真实。
真实是无法逃避无从掩饰的。你可以无视他或者拼命遮盖他,但他总能挑准人最脆弱的时候窜出来,把和着蜜的刀子插在人的心口上。
这是很久很久都没有感受过的事了。假装不在意,假装不理会,然而仅仅是一个背影一个笑容,都能让人欢喜得一遍遍回味。十几年前他能为一份虚假的爱情义无反顾,然而经历得多了,人反倒变得顾虑重重起来。可是没什么好顾虑的,他一遍一遍想他们最后一次见面,原来他凑过来亲吻他的样子就像许多年前的自己。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他认真做事的模样,还是他抱着小家伙时那份温柔,或者那些骨子里的平静与温暖。爱情的地基从来都不会是爱情,可惜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一点。
但他不是那个很多人。
他们合适的时间相逢,除去别人的目光,其实并没有其他束缚。所以干嘛不试一试呢。
至于别人,沈嘉文摁灭了烟头,去他妈的别人,老子跟谁在一起图的是自己过得舒坦,干别人鸟事。
年晓米是真的出差了,无比痛苦地跟在对方经理后面磨叽了将近十天,才要回来了三分之二的欠款。好在和部长交代的二分之一相比已经是超额完成任务了。拿到支票的时候他特别想把桌上的钢笔水抓起来倒在对方头上。
温柔都是表象,每个人心里都有暴力的一面。
可是回来后看到租住的小屋已经成功升级为猪窝后,年晓米终于爆发了。他拽住程序猿和郝帅的领子把正并肩做着少儿不宜之事的两只丢进阳台,挽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等屋里总算能看清一二三的时候,才像开笼放鸽子似地把这两只从阳台里放了出来。
程序猿顶着一脑袋乱毛,衣裤不整地从年晓米身边飘过去,郝帅还蹲在阳台上。年晓米凑过去一看就炸了:“你怎么又开始抽烟!喂!”
郝帅回头看他,眼睛红得像兔子。年晓米蔫下去,陪他蹲下来:“怎么了?”说着还不死心地去抢好友手里的烟头。
郝帅任他抢去把烟头在地上摁灭了,揉揉眼睛:“我跟小雪分手了。”
年晓米呆呆地坐到地上:“是不是我上回带蛋糕回来晚了……”
郝帅说不是,人家要去知味居吃饭,我说钱不够,她说那去天皇上品吧,我说行,去了她要了好多菜,我说点那么多吃不了,她就不高兴了。没几天就分了,说我们不合适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