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99
“嘉文……”
沈嘉文沉着脸,把他拽到路灯底下,上下前后都仔细看了,连个指甲缝也没放过,这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坏脾气立刻发作起来:“打你手机怎么一直不接!他妈的你想吓死老子啊!”
年晓米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他刚才一片混乱的脑子现在突然空荡下来,只剩下手腕上那一点热意,温暖了血脉,顺着手臂一路在全身漫开去。
沈嘉文安静了片刻,忽然上前一步抱住他,哄小孩似地拍着他的背:“行了没事了,看你那点儿出息……”
年晓米没有力气反驳他,只是把身体的重量都靠过去,脚下有些发软。
回家的时候宝宝还没睡,抱着个枕头盘腿坐在沙发上,打着哈欠,一脸不高兴:“爸爸好晚……”
沈嘉文说大人有事,你乖,去睡觉吧。
小东西从沙发上爬下来,噔噔噔跑去卧室,却不关上门,从门缝里露出两只大而明亮的眼睛:“小爸小爸,你还没有和我说晚安。”
年晓米疲惫地微笑了一下:“淇淇晚安。”
宝宝这才心满意足地关上了门。
年晓米把换下的衣服泡进肥皂水里,直接就在浴室冲洗起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碰到,还是觉得自己身上脏。女人的尖叫和哭泣一直在耳边回响。热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进了眼睛,他却连动弹都不愿意,只是闭上了眼睛。
冷不丁手里塞进了一块澡巾,睁开眼睛,沈嘉文光着身子背对着他:“帮我搓搓后背。”
年晓米温顺地照做了。只是擦到一条微凹发红的疤痕时,动作放轻了些。
男人背上这一道疤痕,也是全身唯一的一道。
沈嘉文是个典型的非疤痕体,平时不注意碰破了皮,两天就掉痂。某天早上收拾海鲜,被冻鱼在手心拉开个横贯掌心的深口子,年晓米吓得不行,要拉他去打破伤风针。男人只是皱着眉头拿白酒浇了浇,甩甩手,就该干嘛干嘛了。晚上年晓米再去看,那伤口已经结痂了。五六天就掉了,留下一道白印子。现在再看,连一点痕迹都没有,就跟从没受过伤似的。
年晓米下意识伸出手指抚摸拿到伤痕。这还是在两个人亲热时发现的,他问过,沈嘉文就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看过他妈妈的教学录像,讲伤口愈合的,细胞不断分裂生长,然后是血管和神经,就像有一群看不见的小人扛着砖头水泥钢筋电缆水管去补一面破损的墙一样。
不过似乎别人家补墙的都是普通群众,沈嘉文补墙,往上冲的是专业建筑工程队,还附带古建筑修复,保证补完了啥也看不出来,跟原来一个样。
那么当初得是多深多长的伤口,才能在男人身上留下这个一拃长的疤痕。
沈嘉文回手抓住他的手腕:“别挠我痒痒。”
年晓米被抓包,有点窘迫地放开了手:“搓完了,冲冲吧。”
沈嘉文回过身来盯着他:“还想那事呢?”
年晓米点点头,又摇摇头。
“刚才你有个电话,是个姓月的人打过来的,我大概都知道了。不该你管的事别瞎琢磨。世上天天都在死人,只不过这个凑巧死在你眼前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年晓米嘴里发干:“你又没亲眼见过……”
沈嘉文瞟了他一眼,眼神锋利:“我见得比你多。”停顿了一下,语气依旧平淡:“假如有一个无辜的人,被突然冲出来的歹徒杀了,你同情感慨生气都是对的,没错。那男的坑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一报还一报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这种人,活着是作孽,死了才是积德呢。”
年晓米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也许只是物伤其类吧。”
“你有毛病啊,把自己跟人渣划到一个圈儿里?”
“……并不是……”
“行了你就是给吓着了,你说你可怎么整,好歹是个男的,一天天老那么脆弱……”
年晓米忍着把澡巾丢到男人脸上的冲动,深吸一口气,我不生气不生气不生气……
“你以为一个个都跟你一样么!神经比牛筋还粗!你就不能好好安慰安慰我!还有!什么叫我好歹是个男的!我本来就是男的!”
沈嘉文笑起来:“好啊,诶,那个男的,你肾虚好点了没?”
年晓米把澡巾冲他脸上丢过去。
沈嘉文的动作却比他快。微微侧身闪过,捉住他的胳膊,瞬间就以一个警察抓小偷的姿势擒住了人。
年晓米奋力挣扎:“你干啥!别闹了快松手!”
沈嘉文呲咪一乐,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光着身子押着人出了浴室。
年晓米冷得直哆嗦,说话都打着颤:“别闹了……你要干啥呀……”
沈嘉文把卧室门落了锁,把人往床上一推,年晓米迅速钻进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蚕蛹,警惕地看着他。
沈嘉文抬腿上了床,想把被子拽过来,年晓米固呦固呦,死命拽住被子不撒手,脸上的表情几乎带着某种“大限将至”的惊恐。
沈嘉文终于怒了:“年晓米!你冷我不冷啊!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