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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那个‘二哥’到底怎么样了……”贺央喝着汤问。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怪他竟然在这种场合谈论这件事。贺家国也不禁向我投来询问的目光,只是没有那么明显而已。
“没怎么样。”我硬着头皮答道。
“你不是专门去找他的吗?”
“嗯……”我讪讪地回应。
“他不喜欢你了?”贺央跟我,从来都这么直来直去。
“不是啊。”
“?”
我干笑了两声,平静地说:“我们……很好。只不过……距离太远了。”
说完,我自顾自地喝着汤,根本不去看贺央那赤,裸,裸的诧异的目光。
吃过饭,通常是贺央在厨房洗碗,我跟贺家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他偶尔会问我一两个问题,都是关于近况之类的,然后我在差不多的时间起身告辞。
“那个男的是做什么的?”今天,贺家国一反常态,一坐下来就直截了当地开始发问。
“哪个?”我还想装傻,但接受到他威严的目光之后,就如同法庭上的犯罪嫌疑人一般,懦懦地开口,“……他是做建筑模型的,在巴塞罗那的一间教堂工作。”
贺家国点头,继续问道:“是个怎样的人?”
这……要怎么回答?
“嗯……是个好人。”我想了半天,也只能想到这样的答案。因为关于路魏明……我想说的,太多太多。
“你爱他吗?”贺家国问这问题的时候,那表情简直就跟在法庭上问“你是不是认罪”一样。
“……嗯。”我尴尬地点头。
“那他爱你吗?”
“……嗯。”我垂下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那张轮廓分明的脸,还有,还有那双明亮的眼睛。
“那你去吧,”贺家国用一种极其平静又认真的口吻说,“你去找他吧,跟他在一起。”
“?”
“你外公外婆,我跟贺央会想办法照顾的,而且,他们现在在养老院,问题应该也不是很大。趁他们现在身体还好,你可以出去闯一闯。”
“……”我错愕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你现在住的房子反正也是租的,随时可以退,最多赔掉保证金。工作么……”他皱了皱眉头,好像从来都对我的工作不甚满意,“反正也不是什么固定工作,走了也不会对别人造成什么损失。”
“……”
“我相信你稍微有些存款,当然也不可能很多,还能撑几个月就是了。你妈留给你的财产,我知道你一直不肯动,但是我想,你妈生前这么努力赚钱,还不就是为了让你活得好一点,所以你那些无谓的自尊也该是时候放下了。”
“……”
贺家国看着我,第一次,我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父亲的轮廓:
“西永,我不是叫你去嫁给他,也不是叫你搬去那里住。我只是觉得,你说的‘距离’根本不是距离,从上海到巴塞罗那,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就到了。你至少要有一个作决定作判断的机会,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两年、三年……但是你至少要有一个这样的机会。”
“……”
“你……跟我和你妈那个时候不同,”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眼里有一种稍纵即逝的坚决,“我们是在‘对’和‘错’里做决定,你不是。你应该去。”
我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千言万语,却如鲠在喉。最后,我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谢谢……”
这天晚上回到家,我觉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得厉害,我举棋不定,我坐立难安。可是冥冥之中,我知道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勇敢的血,是与我父母一样,勇敢的血。
只消一分钟,我便做了决定,然后开始整理行李箱。
清晨五点,我发了一封电子邮件给贺央,然后搭上出租车,驶向机场。我在机场柜台买了八点半飞往巴塞罗那的机票,这实在是一件疯狂的事,可是我却有条不紊,仿佛……仿佛从很久之前,我就做好了这样的决定。
在飞机起飞的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想到的并不是那座五彩斑斓的高迪之城,也不是那个,笑起来很温柔的男人……而是我的妈妈。我想起她的笑脸,想象着她站在鲁西永的夕阳下,笑着对我说:
“你是我的生命……”
鲁西永是她的梦,我也是她的梦。只不过我这个梦,真实、绵长,有喜有悲,有不安、有彷徨……当然,也有无尽的希望。
我不是那座巍峨的红土城,我是,鲁西永。
(完)
尾声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把这个故事当做是一部电影。当故事结束以后,在黑色的背景上,滚动着白色的工作人员字幕(编剧:春十三少,导演:春十三少,出品人:春十三少……)。然后接下来的这一段,便是画面的一角中随着字幕而出现的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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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转盘上奋力搬下我那只巨硕又沉重的行李箱,然后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所有的一切疲惫、劳累、不安、惶惑,都随着这一声叹息烟消云散。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我拿出手机,定了定神,开始拨那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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