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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不奇怪啊。”
“不过是很小的一副画,而且他们说,是你爸早期的作品。”
二哥什么也没说,只是微笑。
“我想,我妈也许就是因为这副画,所以才爱上了这里,然后……给我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你妈妈来过这里吗?”
我笑了笑,摇摇头:“我想没有。她曾经……有个机会要来,可是最后她没有来。所以这就成了她的一个梦,即使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也会想起的一个梦……”
“西永,”路魏明忽然握住我的手,一脸认真地说,“你会留下来吗,你愿意……留在这里,留在我身边吗?”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似乎难以拒绝……可我还是诚实地回答:“我不知道。”
“……”他眼里有稍纵即逝的失望。
“我想跟你在一起,可是,我不知道我该不该留在这里,我也不知道,我留在这里要做些什么。”
这实在是一个现实又无法回避的问题。如果我们要在一起,必须有一个人妥协。
也许是被这现实挫败了,送我回旅店的时候,我们两人都有些无精打采。可我很怕看到这样的他,就算他像以前那样整天板着脸,我也不想看到这样的他。
于是我立刻打起精神来,牵着他的手,说:“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他挑眉的样子,实在很好看。
我带他上楼,来到我房间的阳台,然后指着远方的夕阳,说:“你看,其实我每天都能看见你。”
二哥眯起眼睛,看着夕阳下山顶的那座土黄色的庄园,不禁露出微笑:“这就是你要给我看的东西?”
“是啊。”我点头。
他又挑了挑眉,靠在墙上,懒懒地说:“那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故意找借口把我骗来你房间?”
我错愕地眨了眨眼睛,百口莫辩。
“那你现在可以逃了,再不逃来不及了。”我瞪他。
“哦?”他靠近我,“我不逃的话会发生什么?”
我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我气他调侃我故意骗他来,所以板着脸别过头去没理他。
二哥轻笑了一声,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好了别生气了,是我找借口来你房间的好吧?”
我还是不理他。
他轻轻捏着我的下巴非让我对着他的眼睛:“那你知道我接下来想干什么吗?”
“不知道。”我嘴都被他捏得变形了,说话有点含糊不清。
“不知道?”他笑笑地看着我,然后在我嘴上啄了一下,“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我硬是忍住没笑出来。
他又啄了一下,然后说:“这下知道了吧?”
“不知道……”我忍不住地笑。
他狠狠亲了我一下,说:“不知道我就做到你知道为止。”
说完,他一把搂住我,劈头盖脸地吻起来。我招架不住,脚一软,我们一起跌倒在床上。他放开我,透着已有些昏暗的光线,细细地看着我的眼睛:
“西永……”
“嗯?”连我自己都被这逸出喉咙的靡靡之音吓了一跳。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微微一笑,然后低头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哎,早知道……刚才就应该回答“知道”的。
可是这种想法,很快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三天之后,在一个阴云密布的上午,我和二哥各自带着行李箱,踏上了回家之路。
我回上海,而他回巴塞罗那。
二哥开车先送我去阿维尼翁搭高铁,然后他自己继续开往巴塞罗那。从鲁西永去阿维尼翁的路上,我们先是有说有笑,可没多久之后,车厢里又陷入了一种充满离别愁绪的沉默。
我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离别。
电台里依旧放着不知所云的流行歌曲,我却只想紧紧握着他的手,即便他的手掌粗糙又多汗。
二哥是个做任何事都很有计划和安排的人,我们到达阿维尼翁高铁站的时候,离火车发车还有四十分钟。我们走到并不大的月台上,发现周围也都是微笑着告别的人们。
“你路上小心。”他低沉地说。
“嗯。”我低下头,看着手中打印好的车票,一时百感交集。
“记得给我打电话。”
“好。”
我看着他,忽然一种强烈的热爱与不舍交织的情绪将我淹没。我一把抱住他,紧紧地,脸颊贴着他的胸膛,想要将他的表情、他的气息、他的轮廓、他的线条,全部深深地印刻在脑海中。好像唯有这样,我才不会觉得告别后的日子有多难。我忽然明白,什么叫做还没有分离,已经开始想念。
二哥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故作开朗地说,“还记得吗,在马德里,你不告而别……”
“在上海你也不告而别呀。”我的耳朵贴在他胸膛上,似乎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
“好吧,”他苦笑,“所以这次我们要好好告别。”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温柔的笑脸,用尽力气,挤出微笑。
他也看着我,眼里有一种动人心魄的沉静。
从图龙驶往戴高乐机场的高铁缓缓进入站台,列车员忙着引导一队学生上车,站台上的其他人互相亲吻着告别,我们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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