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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呐,真是越说越乱,越乱越没法说了。
二哥轻笑,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因为光线的关系,我根本无法看清楚他的眼睛,而且事实上,我现在也没有勇气跟他对视。
“谢谢。”他轻声说。
黑暗中,我抿了抿嘴角,不禁想,其实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吧……
第二天,我又是睡到日上三竿才醒来,或者准确地说,是被贺央的电话吵醒的。
“你这几天在干嘛?到了报声平安就没声音了。”他的口气,完全是在质问,简直跟我老妈一样。
“嗯……”我还没完全醒来,“我没事。”
“见到你‘二哥’了吗?”
“见到了。”
贺央在电话那头“啧”了一下,说:“那上床了吗?”
我猛地睁开眼睛,彻底醒了:“去你的!”
“没有吗?不应该啊,”他自顾自地说,“你们不是应该久别重逢,久旱逢甘雨,又如同干柴遇上烈火——”
“——你给我滚!”我坐起身,对着手机大吼。
“我对你也没别的要求,”他继续絮絮叨叨,“就别弄出人命来,肚子大了可不是好玩的……”
我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又确认了一下确实是贺央打来的,便按下了结束通话的按钮。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吊着的那只老式吊灯,抓狂地开始打滚……
下午三点,我准时来到路家的山顶庄园,这次是Marie来给我开的门。她把我迎到客厅,安排我坐下,又给我端来了好大一盘点心和一壶茶,用口音很重的英文告诉我,路魏明出去了。
我尽管有点愕然,但还是决定留下来等。这家伙,连续放我两次鸽子,到底算什么意思!
不过没多久,他就回来了,我听到他停车的声音,还有高声喊Marie开门。只是我没想到,他不是一个人,Sophie跟在他身后走了进来。
我想我脸上的表情肯定有点僵,但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抬手跟他们打了招呼,然后便又坐到沙发上继续等。
“对不起,我中午才接到Sophie的电话,说要来,没来得及通知你,我就去镇上接她了。”二哥在我身后说。
“哦,没事。”我努力挤着笑容,想要表现得自然又大方。
Sophie还是那副老外一贯的热情摸样,笑着跟我say hi,然后便跟二哥叽里呱啦说起了西班牙文。说着说着,他们便笑起来。
我看着二哥的笑脸,第一次发现,原来我跟他之间,没有了血缘的联系,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远。虽说他十几岁才来的这里,可是他的高中、大学都是在欧罗巴大陆上度过,他会说法文、西班牙文,他说得出高迪的生平,他住在巴塞罗那一间漂亮的公寓里,他在世界闻名的教堂工作,他的朋友都是老外,他们会在下午三点坐在街头喝咖啡,他们会利用所有假期旅行……他的闲暇时间可能用在读书或是运动上,但绝不会像我一样,只是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电视,什么也不做。
直到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跟他,也许并不是同一类人。
我……我会不会配不上他?
想到这里,一种挫败的情绪渐渐涌上心头,我的心里,仿佛要掀起惊涛骇浪。可是,当他回过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内心的巨浪慢慢消失了,只是那样短短的几秒钟时间,我竟然……又平静下来。
“你能去书房等我吗?”他看着我,说。
我微微一笑,点头。然后,我转过身,抬头挺胸地走上了二楼。
☆、十二(中)
我打开木质的百叶窗,可以看到正对着大门的泳池。那个泳池其实我一次也没见过有人在里面游泳,可是无论什么时候,它都盛满一池盈盈绿水,让人很有要跳进去的欲望。
然后,我真的看到有人“扑通”一下,跳了进去。那是一位红褐色短发的美女,她身上那件蓝色的比基尼衬得她的皮肤愈加白皙。
“等很久了吗?”二哥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我把目光从Sophie身上收回来,转头看着他:“没多久。”
我从背包里拿出合同和一大叠资料,说:“合同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看,如果你——”
“我已经签好了。”二哥今天依旧是穿白衬衫。只不过也许因为天气比较热,汗水浸湿了他麻质的布料,胸前有一道长长的水渍。
他走到墙角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我原本已经预备了很多说辞,虽然我在谈判这方面一点也不拿手,并且向梁见飞争取这份差事也是动机不纯,但我很看重这份工作,在来之前,我也做了很多准备,从画册的策划定位,到出版过程,我都了解得很透彻了。只是没想到,我什么都还没说,二哥已经把合同签好了。
我怔怔地接过信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样是不是表示,我的工作已经完成,我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
我有些麻木地站起身,低声说:“那……我先告辞了,谢谢你。”
我抬起头,看了二哥一眼,发现他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愕然。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收拾起东西,起身要走。
直到我走到书房门口,二哥才反应过来似地说:“西永……你好像不太高兴。”
“……”我定定地站着,背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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