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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自己的座位前,他并没有坐下,而是拿起桌上那只缺了笔帽的钢笔,朝自己的斜后方走去。
一个高大俊朗的青年懒洋洋坐在那里,棱角分明的脸上,一双狭长的蓝色眼睛极具异域风情。
浓眉,眼尾微微上挑,哪怕是随便一瞟的眼风里也带着凶戾的味儿。
庄杭来到他面前站定,把手里的钢笔递给他。
青年定定地看了庄杭两秒,抬手去接那支钢笔。
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庄杭捏着钢笔的指尖微微用力,松动的墨水囊被挤压,黑色墨水喷了青年一身。
“你他吗的!”
青年霍地起身。
他个子很高,庄杭一米八的个头,只堪堪到他的鼻尖,几乎把阳光都挡住了,庄杭整个身体都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有几滴墨水溅到青年的侧脸上,乌黑的墨滴更显得蓝色瞳孔光彩溢目。
只不过,现在这双眼睛里黑云压城。
教室里响起了低低的抽气声,庄杭身处低气压中心,却显得尤为自若,他径自把钢笔放回青年桌上,将指尖沾上的墨迹在青年衣领上揩干净,语气平淡:
“下次注意,别再手滑了。”
青年伸手抓住庄杭的衣领,猛地向上一提,带翻了身旁的书桌。
青年似笑非笑:“庄杭,你好样的。”
庄杭面无表情回瞪他。
无数书本和纸笔哗啦啦落了一地,身后是年轻女老师的尖叫。
“你们两个,给我出去站着!”
——
两个人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了十分钟不到,就被路过的教导主任恭恭敬敬请了回去。
年轻的数学老师被叫出去听教导主任训话。
“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体罚?再说你知道那个蓝眼睛的是谁吗,你就敢让他在教室外站一节课?”
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数学老师不服气:“他们在课堂上打架,让他们出去冷静一下怎么了。”
教导主任深吸一口气,压低声音:“那个蓝眼睛的姓贺,是贺先生的独生子,刚从国外回来,还不太懂国内高中的规矩,你就忍忍吧。”
“贺先生?”数学老师吃惊地瞪大双眼,“是校董事会的那位贺老……”
教导主任点点头,又说:“还有那个叫庄杭的,他上课睡觉你也别管了,只要他的成绩不退步,随他睡去。”
“可……”数学老师还想说什么,教导主任已经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遇到庄杭这种学生,你就偷着乐吧,居然还叫他出来罚站,真是不知好歹。”
下课铃响起,数学老师回到办公室,不甘心地拉出学生档案,找到庄杭的名字,越看眼睛张得越大。
常年年级第一,全国数学竞赛金奖,更是在不久前的全省模考上拿下了第一的好成绩……
哪怕是在星泰高中这种重点中学,省状元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如果能出一个省状元,不仅明年的招生线能大大提高,就连她这个老师的履历都能水涨船高!
可惜是个瘸子。
而且根据刚才向其他老师打听的结果,还是不可逆的那种。
有这么严重的身体缺陷,就算考了全省第一,进了社会也不好混吧……
被数学老师摇头叹息着的庄杭,正浑然不知地坐在教室里,目光看着虚空。
他还在回想刚才做的梦。
被男人禁锢、亲吻,最后被咬破喉咙,对他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噩梦。
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居然在胆寒不适之中,还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悲伤……和失落。
就好像,他曾经失去过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庄杭垂下细密的眼睫。
教室门砰的一下被从外面踢开,贺濯川带着一阵风走了进来。
像是刚去洗手间洗过脸,他头发微微湿润地垂在额前,乌润的黑发更衬得那双蓝宝石一样的眼睛光芒璀璨。
胸前的墨迹没洗干净,大片大片的晕染在白衬衫上,露出隐约胸肌的轮廓,看上去却不狼狈,反而有种浪荡的潇洒。
贺濯川沉着脸,路过庄杭的时候厉眸狠狠剜了他一眼,随即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整个教室都不由自主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贺濯川和庄杭两人互相看不顺眼,是一对死对头。
但他们还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在课堂上大打出手过。
庄杭的同桌同情地看了身边正垂目做题的沉静少年一眼,然后,不着痕迹地把椅子往外挪了几分。
谁也不敢跟庄杭走得太近,那等于是跟贺濯川硬杠。
毕竟,贺濯川的父亲可是横水中学的名誉校董,刚给学校捐了一整栋实验楼。
而庄杭除了偶尔上课睡觉,平时为人低调沉稳,谁也没有招惹过。
谁知道他怎么会这么点背,惹上了贺濯川这尊瘟神呢?
2 死校
庄杭自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招惹上贺濯川的。
作为一个特招进来的贫困生,他除了看书,刷题,几乎不做任何多余的事。
哦,还有上课睡觉,这个他控制不了,他有嗜睡症。
可贺濯川插班入学的第一天,就往他的桌板底下,扔了一条吃剩下的香蕉皮。
还留下一句:
“你可小心点儿别滑倒,把另一条腿也摔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