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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濯川忽然抬手按灭了灯的开关。
一片黑暗中,贺濯川出神望着阳台栏杆上雨水反射的路灯灯光。
“也许吧。我小时候,大概是四五岁吧,印象里他来看过我一次。那时我一个人在自家院子里玩沙子,他说他是我父亲,母亲不让他来看我。他亲了我一口,我被吓得哇哇直哭,母亲听见后出来,他就匆匆的走了。”
贺濯川说到这里忍不住笑了一下。
“我当时以为他是人贩子。可我回国后,有天晚上他以为我睡着了,悄悄过来又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位置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我才知道,那就是他。”
“他也许做的一点儿也不好,但是他爱你。”庄杭说。
贺濯川没说话,透过阳台透进来的灯光和淅淅沥沥的雨声,庄杭看见一滴泪珠无声无息的从贺濯川透明的睫毛里滚出来。
然后越来越多的泪水涌出,很快便将贺濯川的侧脸沾湿了。
66 传说中的新校长
贺濯川的父亲是意外死亡于心脏病突发,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呼吸,贺濯川过去时,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庄杭听他说这事的时候,在床上抱着他的脊背来回抚摸。
“我真的没事了,真的。”贺濯川把脸闷在庄杭的脖颈里,湿润的呼吸轻轻打在庄杭皮肤上。
“有人帮你处理后续的一切事情吗?”
贺濯川点了点头,他已经成年了,但仍然会有律师协助他处理父亲死后的遗产和其他事务。
“学校里呢?”庄杭指的是这几天学校里的风声。
星泰高中是私立学校,贺濯川的父亲是第一顺位的大股东,他死后学校里的资金组成肯定也要大洗牌。不少人这两天都在讨论这件事,不管是老师还是学生,学校里的气氛显得风雨飘摇。
贺濯川沉默了一会儿,说:
“律师给我看了他的遗书。他要撤资。”
庄杭有些吃惊:“为什么?”
星泰高中发展的如此好,虽然经过三年前的学生暴乱后,辉煌不如以前,但依然是国内私立高中的头把交椅。
最优秀的学生,最出色的师资,源源不断的输送进来,只要保留股份,就是一颗巨大的摇钱树。
但遗书是早就写好的,贺濯川的父亲显然是做好了一切的规划,在给贺濯川留下了足够优渥生活的钱和不动产的同时,把剩下的遗产,包括自己名下星泰高中的所有股份尽数捐给了慈善机构。
“你会不会介意?”庄杭得知后沉默了一会儿,问贺濯川。
虽然留给贺濯川的钱也不少,但与他原本该继承的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对此贺濯川的回应是笑着亲了一口庄杭的额头。
“为什么要介意,那本来就不属于我,怎么处理是他的自由。”
“那学校怎么办?”最大的股东撤了资,一定会有另一股势力填充进来,引起新一波的动荡。
贺濯川用指尖绕着庄杭的发梢,然后顺着细软的发丝向下滑,来到庄杭的后脑,稍微用了点力向自己一压,变成额头互相抵着的姿势。
他懒洋洋的勾了勾嘴角,半闭着眼睛,看上去就要睡着了:
“简单来说,可能会被那家接收了我父亲遗产的慈善机构接管吧。想这么多干嘛,再睡会儿,你昨天睡的太少了……”
“也是。”庄杭闻言闭上了眼,这两天他由于担心贺濯川一直没睡好,再加上昨夜他们几乎一直在一起叽叽咕咕的说有的没的,是时候补一会儿觉了,等下还要早起。
庄杭的呼吸声很快趋于平稳。
贺濯川却在此时重新睁开了眼,眼神里精光四射,一点儿要睡的意思都没有。
他想起在处理父亲遗物时,在病房外远远看见的那个身影,深蓝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幽暗。
“或许,也没那么简单……”
——
庄杭站在院长办公室的地毯上,额角受了伤,痒丝丝的,血丝从破口处渗出,差一点就要顺着太阳穴流下来。
身边递过来一张洁白的手帕,轻轻的按在了他额角上。
“拿好。”一个斯文温雅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
庄杭下意识接过手帕,讶异的看着一个穿西装的高挑身影越过他,来到他面前宽大的书桌前坐下。
“所以,为什么要在教室里打架?”
庄杭旁边站着几个一脸不服的毛头小子,每一个的脸上都有伤,每一个的伤都比他重。
男人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坐下,慢悠悠的开口,嘴角噙着笑,眼神却毫无笑意且深不见底,琥珀色的眼珠转动,将站在面前的学生一个个打量过去,唯独跳过了庄杭。
每个被他看过去的学生都不由自主打了个激灵,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就连庄杭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新校长吗?
这一周发生了很多事。第一件,就是原本的星泰高中创始者,同时也是第一大股东,由于突发心脏病离世。
第二件,则是他在离世前的遗书上表明,他会将自己名下星泰高中的所有股份尽数捐给一家名不见经传的慈善机构。
第三件,董事会经历了一次大换血,学校的原校长卸任,空降了一个背景深厚的新校长。据说是接管了贺董事股份慈善机构的实际统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