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5章 离开
苏沫从小到大是出了名的白,皮肤好,眉眼清澈,笑起来有一排又白又整齐的牙齿,两个梨涡能渗出蜜来。
如今这些都没了。
小路尽头有一栋沿街房,楼洞外面的院子里亮着一盏白炽灯。苏沫在距离门口几米远的地方停下,周千乘也跟着停下。
“周千乘。”苏沫低声叫他名字。
“我知道你恨我爸,也恨我……我会转学,离你远远的,再不会碍你眼了。”
“我保证,再不出现在你面前,”苏沫说,“否则天打雷劈。”
糯米香似有似无,闻不大到了。周千乘猜苏沫已经冷静下来,至少表面看起来是,他好像已经迅速收拾好情绪,从这场暴行中走了出来,然后镇定地、有条理的发着这么毒的誓。
离你远远的,再不出现,天打雷劈。
这些词汇让周千乘瞬间产生一种很奇怪的不甘心,他不想听苏沫说这种话,这不是他想听的。可如果你问他想听什么,他也不知道。
但是他想,如果苏沫现在求他,抱着他哭,他可能会心软,从此放过苏沫,放过苏家也说不定。
可是苏沫没有。苏沫把他当成了和蒋林于商一样的施暴者。
“你以为你跑了,就没事了?”周千乘的声音在浓稠的夜色中发闷发硬,隐隐带着一丝无处发泄的怒意。
苏沫强撑的冷静只一句质问就消失无形。他说完方才那两句“保证”已经耗光了力气,如今彻底没有办法了,两只手绞住校服衣摆,半晌之后抬头对上周千乘的视线。
“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每天都很怕……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解恨呢,看在、看在这么多年……”
周千乘不等他说完,突然上前一步拽住苏沫衣领。苏沫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无法控制地尖叫一声,身子往地上滑坐。
强撑的镇定一击即碎。
周千乘一只手从后面握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alpha的手掌很大,指节有力,整个覆盖在苏沫脸上。
“你敢跑,你爸跑不了,你信不信我让你的教育基金也停了,你爸还能付得出医疗费吗?”周千乘逼压过来,嘴唇距苏沫的脸不过毫厘,呼吸喷洒在对方脸上,威胁道,“你敢跑,我就让你爸死在疗养院。”
捂在脸上的手很快被眼泪打湿,源源不断,带着烫人的热。
周千乘一滞,很快将手松开,下意识攥起拳头,掌心湿滑。
“那你想怎么样,也要和他们一样吗?”苏沫仰着脸看周千乘,面色是一种绝望的灰败,他说着,猛地往外挣了挣,然后拉开校服拉链,将衣服脱下来。他自己的衣服都被撕烂了,留在那条巷子里,除了裤子,上身就只穿着周千乘的校服。
他把校服扔到地上,任由赤裸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灯光下的皮肤带着温暖的光泽,然而上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痕迹,旧伤泛着黄,新伤发着紫,还有今晚刚打出来的,高高肿起来,是滴血的红。
周千乘往后退了半步,别开眼。
“不对,你就是和他们一样的。”苏沫一字一句给周千乘下了定论,“你比他们还要残忍。”
苏沫一点点将自己从对方桎梏中挪动出来,两只手撑住地面,慢慢站起来。瘦弱的胸膛在光线中起伏着,两条锁骨高高耸起,肋骨清晰可见。
他站在那里,像是一捧被风一吹就能散掉的尘土。
“你觉得是我爸爸害死你妈妈,可若说犯错,他们俩都有错。你是受害者,难道我和妈妈不是吗?”苏沫控诉着从前不敢说出口的话,“你要怎么才能放过我?我去死可以吗?”
他抬手抓住周千乘的衣服,睁着一双麻木的眼睛问他,“死了,你能停下来吗?”
“死”这个字眼让周千乘产生了某种不可言说的恐惧。他往后退了一步,将苏沫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衣服被攥过的地方皱巴巴的,湿乎乎地发着热。
脑子里有个声音突然在说,不能再逼他了。或许,今晚先放过他吧。
于是周千乘大发慈悲:“你走吧。”
苏沫似乎没料到周千乘会这么轻易放他走,他甚至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准备。他站在原地怔了两秒钟不到,然后转身往家走。
苏沫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漆黑楼洞里。夜色中隐约传来攀爬楼体的脚步声,缓慢滞涩,不同于刚才转身时的利落决绝。
周千乘在原地站了很久,听到脚步声停下来,听到窸窸窣窣的开门声。老楼隔音很差,楼上打个喷嚏楼下都能听到。直到彻底安静下来,他才弯腰捡起地上的校服,转身离开。**苏沫一步一步走回家,开了门,关上门。
客厅沙发上有毯子,比卧室里的床要距离他近几步路,他眼睛发直,凭着最后一丝力气走过去,将毯子裹在身上,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总算按完穆夕的号码。
电话接通,穆夕的声音传来。
“沫沫,你回家了吗?”
“沫沫,沫沫……怎么了,你说话啊……”
“沫沫……”
【作者有话说】
下章走了走了
第0015章 离开
苏沫睁开眼,便看到穆夕坐在床边,拿着一把水果刀在削苹果。她削得认真,一圈又一圈,长长的果皮垂下来,打在苏沫手背上。她赶紧把苹果和刀放下,抽张纸巾给苏沫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