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为什么哭
陆随语塞,好不容易想出个理由来:“我不在,他容易被人欺负。”
军营里谁有胆子欺负大夫啊?小兄弟心道,转身看见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呃小……”
陆随点点头,更下定了决心,“他虽然看着沉稳,但看他身形总归年纪小了些,没我在旁陪着还是不行。”
“不……”
“而且他举止斯文,又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肯定会诸多不习惯。”
“我不小了。”站在身后的偷听的楚亦安突然开口。
“小大夫……”小兄弟不知道他听了多久,“哈哈早啊。”
夕阳的余晖映在他脸上,楚亦安道:“不早了。”
“啊也是,我突然饿了,先走一步!”小兄弟急于逃离尴尬现场,留下他二人相对无言。
楚亦安好不容易洗干净手,习惯地想找块帕子擦手,低头瞧见自己身上满是补丁的布衣,不得已把水渍抹在袖子上。
小白马与他颇熟悉,亲昵地蹭了蹭他,仿佛专门要给他腾个位置出来,慢悠悠走开了。
楚亦安坐在陆随旁边的干草垛上,斟酌了许久,才说:“陆……随哥,你不必为我如此。”
他这条命是被陆随救回来的,能在此处有个藏身之地已经是万幸,更未曾想过要缠着陆随。
“我本想着腿伤好了就辞行,我非军籍,不适合继续留在此处。”
陆随没想过他会离开,道:“你独自一人能上哪儿去呢?”
楚亦安苦笑,“我四肢健全,总不至于饿死。”
陆随没有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反而说起了两人相遇那天。
“你知道吗,你曾经救了我一次。”
“我救了你?”
陆随看向他,双眸漆黑而明亮,异常坚定地说道:“你救了我。”
“你记错了。”楚亦安摇摇头,他自小在长安长大,并不记得自己曾经见过陆随,更遑论救他一命。
陆随自嘲地笑道:“其实当初在平凉,我本打算与敌人同归于尽的。”
“为何?”
“仅仅是因为我在害怕。”
楚亦安认真地听着,这些话,他从未听陆随说起过。
“那天晚上我赶到时,平凉已经是一座地狱。
城门都是将士们的尸首,北狄军队入城抢劫扫荡,城破太快,百姓根本来不及逃走,我亲眼看到敌人的马踩碎了婴儿的头骨,把长枪刺入平凉百姓的胸腔里。”
陆随闭上眼,仍能清楚地浮现出敌人的狞笑,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我没有跑快些,再快一些,也许不会是这个结果。”
“我知道回到首阳一定是死罪,敌人还未离开,倒不如冲上去与他们同归于尽。”
陆随在城中躲躲藏藏,杀了几个北狄士兵,负了不少伤,已经把全身力气耗尽,还引起了他们的察觉,我本打算就这么等待敌人发现自己。
“可我意外发现了你。”
“我没想到地道里还藏着一个活人,当时你的身体很虚弱,我唯一想的就是不能让你死了,只好安慰你说援军马上就到。”
楚亦安说:“其实根本没有援军,你外出探路的时候,其实是去烧了他们的粮草。”
“是。”
在这种阴差阳错的时机下,陆随有种无法解释的偏执,即便是他死,也要把楚亦安带回首阳。
陆随轻声说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但这是我放心不下你的原因。”
楚亦安没想过会是这样的答案,一向伶牙俐齿的他竟不知作何回答了。
陆随担心他自责,反而安慰道:“我自小没有父母,在后备营里待了十五年,去了虎贲营反而不习惯。你既叫得我一声随哥,我理应关照你的,不必将此事放在心上。”
“我……”
楚亦安鼻子有点酸,半天才回了一句,“你居然才十五岁么?”
第38章 为什么哭
陆随再也没听见过楚亦安唤他随哥。
想来也是情有可原,楚亦安哪能想到比自己高了半头的陆随竟然比他还小一岁。
当事人陆随对此接受得极快,自从沈邈终于松口称只要楚亦安达到参军的标准,也能让他跟着一起入营以后,陆随不知哪来使不完的牛劲,每日训练还能拉着楚亦安训练。
“楚哥哥,我教你射箭!”
陆随扎了个草堆作靶,还特意把靶子放近了,从背后把楚亦安环在怀中,握上他的手,把弦绷紧,箭羽破空正中靶心。
“你来试试。”
他一放手,楚亦安握着弓的手直往下沉,好不容易照他说的双肩下压,手臂伸直,搭箭瞄准。
陆随见他迟迟不动,安慰道:“你是初学,射不准也不要紧。”
楚亦安两手颤颤巍巍,道:“……我拉不开。”
陆随两指轻而易举拉开了在他眼里松松垮垮的弓,心道这已经是最轻的弓了。
“是这弓太重,改日我寻个轻的来。”
陆随把弓箭扔了,心说楚亦安身量骨架偏小,不适合当弓箭手,改日又牵来了他的马。
“亦安哥哥,我来教你骑马!”
战马性烈,全不似后备营的小白马,陆随压制他已属不易,所以他牵来了传令的快马。
“左手抓缰绳,左脚踏进马镫,右手扶住马鞍,”陆随蓄力一跃,“这样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