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酒酣耳热33
而韩琰中毒案中,韩琰杀人在先才遭到报复,赵楼的妻子嫣儿已经跳下山崖尸骨无存。楚荆则称让贺应淮潜逃是他的失职,皇帝念他侦办此案有功,免去了责罚。
朝中大小官员获得了短暂的闲暇时日,无论是心中惶惶,还是大仇得报,一切都待年后再说。
大理寺官舍内点着灯,楚荆枕着一摞文书,趴在桌上小栖了一会儿。
暖炉燃得正旺,楚荆正要熟睡,突然感觉脖子凉嗖嗖的打了个寒战,起身一看,原来是窗户被风吹开了,夹着雪的北风直往屋里灌。
官舍内布置同以往并无不同,只有那窗扇上贴了片大红剪纸窗花。今夜是除夕,差役都回了家,张笠泽带着于子和到街上看烟火去了,大理寺里冷冷清清,大抵只有牢里的犯人勉强算是与他作伴。
有多久没有好好过节了?
亲人离世已经十多年,再近些的回忆还是十年前在西北军营,跟陆随一起度过的年,此后的日子独自一人在长安,这节日也变得同寻常日子一般了。
屋外朔风凛冽,看了会儿与平常并无二致的雪景,楚荆不是个喜欢伤春悲秋的性子,只是每逢佳节也会忍不住想,若他的家人还在世,自己也不至于……
罢了,多想无益。
感觉有些冷了,楚荆把窗关好,熟练地往左撤了一步,然后转身低头绕过站在他身后的陆随,成套动作一气呵成。
站在他身后等着人投怀送抱撞过来的陆随:“……”
“大理寺卿果然机敏过人,这都能猜到。”陆随笑道。
楚荆面无表情,“陆大将军每回都翻窗进来,下回若是将寒舍房顶的瓦掀了跳下来,我便猜不到了。”
陆随闻言还真打量着有些老旧的屋顶,似在认真地考虑可行性。
“我说笑的,你别掀,这房子漏雨。”
楚荆把书案上的卷宗收好,那多出来的食盒显然是陆随带来的,他打开一看,是些瓜果点心。
“啧,楚寺卿可真是日理万机,除夕夜也不肯消停。”
“都是前阵子科场舞弊案需要结案的卷宗,我想着一并处理了。”
陆随点他:“你这回可是凭这科考舞弊案铲除了韩文忠,出尽了风头,没了阉党压制,剩下那群老狐狸可是彻底盯上你了。”
楚荆浑然不在意,说:“既然说是除夕夜,你是特地过来与我聊公事的?”
“好好好,不聊这些。”
陆随顺手就给他递了块龙须酥,楚荆正要接过,陆随又道:“你手上都是墨。”
方才他写着写着,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一手按在了墨砚上,弄得半个手掌都是黑印。
陆随满脸期待,“尝尝。”
楚荆只得就着他的手咬了口,说:“还不错。”
陆随把剩下半块自己吃了,道:“那当然,这可是本将军亲自——”
“亲自什么?”
“亲自吩咐下人做的。”
楚荆轻笑,他哪还能尝不出陆随的手艺。
边塞荒凉,那时他们不过都只是半大少年,陆随曾经花光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军饷买了糖,学着做龙须酥给他吃。不知怎的还被他师父发现了,提着长枪追着骂他不务正业。
时过境迁,楚荆识趣地没有戳穿他。
这食盒有两层,陆随把上面那层掀开,才显出一壶茶来。
楚荆哑然失笑,道:“你就这么嫌弃我,连我这的茶也喝不得?”
“此言差矣。”
陆随还把两玉杯带来了,壶嘴倾斜,倒出的不是清茶,而是暗红色的液体。
“你可知这是什么?”
楚荆闻到一股果香味,又隐约带着泥土的气息。
“不知。”楚荆答道。
陆随说着就给他到了已满杯,“这是一种果浆,西域多种植一种名为蒲陶的果实,会制成这种汁液,卖给中原来的商人。据说一滴贵如黄金,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楚荆喝了一口,入口时只觉得酸涩,咽下后又隐隐回甘,萦绕着一股独特的果香。
又是半杯下肚,楚荆又觉得有些困了,呆愣愣地盯着手中的空酒杯。
“好喝吗?”陆随问他。
“嗯。”楚荆缓缓点了点头。
“还想喝吗?”
“想。”楚荆又郑重点了点头,幅度之大差点把头磕在桌上。
陆随忙伸手给他垫着,说:“那我问你几个问题,答对了才能喝。”
“……好,你快问。”晕乎乎的楚荆耐心急速下降,还催促了起来。
“于子和是你什么人?”陆随想问这个很久了,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小孩儿,天天寺卿前寺卿后的,每回他俩独处都被这人打断。
“他是上一任大理寺卿的遗孤,祖籍常山,曾祖父曾……”
“这我知道,”陆随打断背起了户籍的楚荆,问道,“我是说,他为什么总粘着你?”
楚荆想了想,说:“因为要办案,不办案就没俸禄,没俸禄就得饿肚子。”
“……”
陆随放弃,说:“算了,下一个问题。那个户部尚书张笠泽跟你是什么关系?”
这题他会,楚荆马上回答:“他是我的朝中好友,我们曾经在翰林院共事。”
陆随有些醋意,追问道:“有多好?比我还好?若是我跟他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