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风雪载途
见二人掉下悬崖,敌军纷纷围上前本要跳下助战,就在此时四周却冲出几十名一直暗中埋伏的陆随亲卫。
火星飞溅,利刃仿佛要将天地撕裂。
陆随一脚踹开扎亚台胸口,再迟一瞬便会被削去膝骨。
扎亚台心道不妙,抬手阻挡,整片铁甲被削去,手臂血流如注,他已经感受不到疼痛,随手抓起一把雪糊在伤上,疯了一般竟把陆随的剑削成两截。
陆随被这爆发的蛮力撞了个趔趄,剑刃刺破胸前铠甲。
两人都憋红了脸,剑尖再进一寸,扎亚台狞笑着,他听到了刺破血肉的声音。
陆随一手死死握住剑刃,掌心温热的血滴连成串往下流,额角青筋暴起。嗤啦——匕首扎透了前胸后背。
心脏撕裂洞穿。
一人喘着粗气,劫后余生,脱力躺在雪地中。
一人双目圆瞪,已经没了气息。
战报如雪花飞入大营,如同高悬头顶的利剑压在众人心头。
陆随率军迎战北狄,已经失联十日,生死未卜。大部分精锐出战,陆随下令数位副将留守大营,沈邈暂行主将之责,众将争论不休,营中上下无不担忧。
“沈将军,必须派兵支援!不能让主帅孤军奋战!”一名副将已经获知战报,深夜带人前来议事。
“可是大营留守的兵力已经十分紧张,如果再出兵,恐怕会被北狄趁机攻入腹地。”另一名副将担忧地反驳道。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万将士阵亡?”又有人不甘心地争辩。
沈邈带兵数十年,在西北营中威望不在陆随之下。他坐在主位上,眉头紧锁,目光在众将之间扫来扫去。
形势严峻,每一个决定都非同小可,多年经营旦夕之间便可倾覆。
他心知陆随用兵老练,擅出奇策,但此次只领兵一万,实在是太险。
众人争执不下,楚荆掀帘走入军帐。
他仍是一袭青衫,冷静走到沈邈面前,微微一拱手,然后缓缓开口:“沈将军,此时更不可轻易出兵。”
“愿听楚先生高见。”沈邈抬起头,看向楚荆。
楚荆一一解释:“陆将军只领兵一万并非轻敌,而是深思熟虑之举。起义军正向雍州前进,若雍州失守,陇西与长安联系被切断。先前为了夺回城池,陇西大部分兵力分散戍边,更是驻兵把守在易攻难守之地。若此事再调兵支援陆随,陇西被两面夹击,对北狄来说是个趁机攻入腹地的绝好机会。”
众将闻言,纷纷点头称是。
那副将又说:“如今一万士兵被困敌营,若是全军覆没了,北狄攻入只是时间问题。”
楚荆使了个眼色,说:“战报未必准确。”
一人被五花大绑带上前来。
正是那死里逃生,从敌军包围中突出重围的士兵,脸上满是惊恐,两股战战地跪下,说着听不明白的话。
“此人自称陈飞,被编入七营十八队六哨。”楚荆拿出一份卫册,“我昨夜查遍军营所有卫册,并未发现此人,唯一同名的已经退伍三年。”
“北狄派来的细作?”
楚荆点头:“我在北狄待过月余,虽不精通,也能听懂一两句胡语。此人所说的正是北狄的语言。此时派人潜入引我们出城,恰恰说明陆将军出战前对北狄军的猜测无误,扎亚台率领了精兵作头阵,雪天一路快速行军,而且集中十万大军进攻。这正是他们知道西北军此时内调,想要趁机速攻速胜的计策。如果我们再出兵,只会中了他们的圈套。”
沈邈一剑斩杀细作,说:“主帅下令坚守大营,楚先生所言不假,在传来确切消息前,死守城池。”
楚荆提议道:“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即便被敌军围困,陇右仍有数座关隘,不可能无一人返回报信,不妨派轻骑探听前线情况,好作决断。”
第86章 风雪载途
“吴庸率领的起义军已经占领雍州,雍州守将未作抵抗,开城门迎接。起义军正在向东逼近直指长安,声势浩大,号称百万之师。”
起义军占领了雍州,如同得了一把直插陇西与长安之间心脏的利剑,切断了仅存的通道。
陇西一带已经成为孤城。
朝廷派来的监军绕路凉州传信,已经是第三次催促出兵。
沈邈烧了信,说:“陆随生死未卜,李锡已经下令削去他的军职,命凉州总兵卢文统领西北军出兵进攻雍州,拖住起义军。”
楚荆问道:“凉州如何回应?”
沈邈看向帐外的大雪,道:“卢总兵假作不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行了监军,继续死守凉州城。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楚荆道:“沈将军已经将监军下狱了。”
沈邈叹道:“也许是我老了,变得优柔寡断了。”
楚荆艰涩开口:“正值边防空虚,西北军双线作战只会导致全军覆没,陇西将失陷于北狄只手。”
沈邈苦笑着走入风雪中,“你说得没错,西北军已经耗不起了。”
送走了沈邈,楚荆拉上帐帘,脸色瞬间苍白如纸,气急攻心下猛咳了好一阵,吐出一口血沫来。
轻骑已经派出近十日了,依旧没有陆随的消息。
楚荆恨自己体弱,这一两月的功夫身体又熬出了大大小小的毛病。塞北的雪天格外寒冷,徐大夫的医嘱他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强撑着疲惫的身体,总是商议到深夜才回到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