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雍正心中的天平
可若说乌雅氏是他心中的遗憾,那么弘晖,则是他最为隐晦的痛。
满人本不重嫡庶,只要是有能耐的儿子,便就能得到看重,可是随着入关以来,满汉文化的逐渐融合,先头的圣祖朝更是开了仿照前朝立中宫嫡子为太子的先例,皇家宗室的风向也随之变了起来,如此之下,他又怎么会不盼着弘晖的降生,对弘晖又怎么会不打心眼里的喜欢呢?更不要说弘晖不光是占着嫡,同是还又是长。
*之深,责之切——
虽然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固,他并未生出什么夺嫡争位的野心,可没有哪个阿玛会不希望自个儿的儿子成人成才,他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个只会依赖父辈余荫的废物,便没少花心思亲自教养,只是那时候他到底年纪太轻,就是明明知道循序渐进,徐徐图之的道理,却也难免有些急功近利……只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从小就聪慧懂事,至诚至孝的儿子会因此夭折。
“皇后……”
正如景娴戳中了皇后隐藏在心底里的心思一般,雍正也被皇后这话给戳到了隐藏已久的伤疤,若是对其他人,雍正必然是少不了当场翻脸,可当面前坐着的人是皇后时,却又让他陡然没了脾气……弘晖没了的那天,他在书房里坐了一天一夜,反复翻看着弘晖以前写下的功课大字,良久不得平静,那么从来就将弘晖视为眼珠子的皇后呢?即便面上从未说过什么,从未在他面前显露过什么,可心里就真的能如面上那般,没有半分波澜?
看着彼此相互扶持几十余载,数十年如一日为自己打理内务,让他免了后顾之忧,可以放手于前朝的皇后,一昧的将苦水往自己肚里吞,从来不叨唠自己半分不说,如今面对自己也是这样一幅无处不忌讳的模样,雍正心里很不好受,再加上对方面上那并未来掩盖半分的病容,以及眉眼中从未显露出来的颓色,心里更是一软——
“晖儿……”握住了皇后仍在跟衣角较劲,听到这二字却陡然一抖的手,雍正轻轻叹了一声,“终究是朕亏欠了他,也亏欠了你。”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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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雍正心中的天平
从皇后那儿出来之后,雍正并未原路返还回养心殿,而是绕过西六宫,去了鲜少踏足的御花园,而坐在千秋亭中,望向不远处的乾西二所方向,雍正的神色却有些怅然——
坐在千秋亭中,望向不远处的乾西二所方向,雍正的神色有些怅然。
“皇阿玛,儿子知道自个儿院子里向来便不怎么太平,如今又闹出这样龙死凤生的不祥之兆,您心中必然存了不喜,可是,可是小三儿毕竟是儿子的亲生骨肉,且又是嫡女,就是不论别的,以后总能有点用处……倒也算是将功赎罪了。”
“而富察氏二人做下的事虽然着实可恨,可眼下里福晋因着生产伤了身子,倒算是得了番教训,加上儿子这些日子以来冷眼看着,她也很是有了悔意,以后自然会收敛起来,必不敢再做那些个糊涂事……而富察格格也没了二格格,受了打击,至今还卧床不起,太医也说心有郁结,怕是再也搅不出什么浪花了,所以,所以儿子斗胆,想请皇阿玛开一回恩,暂且记下之前的事,若有下次,再两罪并处可好?”
“福晋是有许多不是之处,可操持内务却一向精心,富察家也极有眼色,再加上眼下又……儿子实在不忍心再在这个当口儿上再做什么处罚,这其一是因着毕竟夫妻这么些年,即便比不得皇阿玛和皇额娘那般相互扶持几十载,伉俪情深,却到底有着些情分在,而其二,儿子也不愿意让外人觉着咱们皇家是什么薄情寡义之辈……”
“而富察格格虽然无论是出身还是身份都比不得明玉重要,可且不说其它,就凭她是永璜的额娘,而儿子又不愿永璜这样小就没了额娘照拂,以免将来生出什么偏激的性子这一点,就不得不网开一面……”
“儿子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更不敢忘记皇阿玛的教诲,深知不能以情乱智,可儿子无能,乾西二所本就不算太平,若是在这当口儿上再闹腾出什么,不是更加让有心人利用?是以……儿子斗胆求皇阿玛息怒,暂且饶过她们这一遭。”
将功赎罪?网开一面?
不说他做了这么些年皇帝,皆是事事按照规矩,即便不至于以身作则,却也从未因私而刻意庇护过他人,留下个处事不公的话柄,而就是老爷子还在世,那会儿还是个没权没势的光头阿哥的时候,也从未听过皇家的公主若是惹出了什么乱子,刻意借着和亲的由头,便就此作罢,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平民百姓亦或是宗室亲贵,以及官宦之家,也许会因为女儿以后搞不好能够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或是膝下子嗣不多而格外疼宠一二,能够睁一眼闭一眼,可皇家哪能如此?皇家是天下人的表率,也是所有人都眼珠子不错的盯着的地方,如此,若是家无家规,国无国法,那还如何收民心,平天下?
既然得了这普天下最为尊贵的荣耀,那么全心尽力便是理所当然的责任。
大清之所以能够由关外民族入主中原,以少数人统治多数人,这其中少不了明末之年正逢乱世的缘由,却更少不了自太祖那会儿便由来已久的各族联姻,拢拉同盟所积累下的根基,否则就是世道再乱,他们也分不去一杯羹……而到了圣祖朝,因着蒙古等外族女子的影响力一日大过一日,经过几代优容的关外民族也生出了异心,那原本由皇子阿哥迎娶外族女子为嫡福晋,以达到联姻目的的惯例,便被打破了,变为由公主格格远嫁关外——